帮 手(第2/2页)

当他说没有办法的时候,老百姓愤怒而绝望地说:“为什么以前的共党书记有办法,现在的国会议员会没有办法?这是什么自由民主?”

老作家皱着眉说:

“我怎么跟他们解释:民主的弱点就是它的优点?我怎么解释:自由就是更沉重的责任?”

英格推门进来,问:

“都弄好了,那弟弟穿过的哥哥的袜子需不需要洗?”

妈妈头也不抬,一动不动,勉强读完一个段落,才回头,说:“你自己决定好吗?”

英格走出去。妈妈视线回到案前摊开的书页,觉得精神涣散,很费力地才找到衔接的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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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的异议分子,一九八八年被东德政府驱逐出境,来到西德。

她说,在东德的制度下,政府和人民的关系就如同母子关系;人民像婴儿一样的不能离开母亲独立生存。人民失去了独立作判断和决定的能力。另外一个年轻人被西德政府用钱将他由东德监狱中“赎”出来。到了西方,一直无法适应,在一九八七年,他放了一把火将法兰克福歌剧院给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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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把门开了个小缝,讪讪地说:“中午要做什么吃的?”

妈妈不抬头,不动,声音从书本中闷闷地冒出来,听起来像呻吟:“你决定。只要有东西在桌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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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对人的一生是段漫长的岁月,更何况,东德人的四十年是段痛苦的岁月,可是四十年对国家而言,却是短暂的一瞬……※ ※ ※ ※ ※

教堂钟声当当大作的时候,妈妈知道是中午了,幼稚园的孩子马上就要回来午餐,奇怪,好久没有英格的声响。

她阖上书,悄悄下楼,带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走到厨房,轻轻推开门。

宝宝坐在地上玩塑胶盘碗;冰箱的门像煮熟的蚌壳,大大地开着,白茫茫的冷气直往外冒。

英格站立在冰箱前,一动不动。

听见妈妈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咬咬嘴唇,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该做哪一样。东西太多了。”

妈妈站在那里,看着英格,也像呆住了。白花花的冷气不断地蒙上来。

半晌,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去看电视,我做饭。”

英格在我们家呆了一个月。

一九九一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