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龙巴 一六(第2/3页)

园子四周都有围墙,连着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围着篱笆,家里的马都放在那空地上。因为高斯的马根本没有马棚,人们把牲口放在园地中任凭它们自己觅食,自己想办法躲避风雨寒冷。

高龙巴小心翼翼的打开园门,走进空地,轻轻吹了一声唿哨,在她手中吃惯面包和盐的马都跑来了。她等那匹黑马一走近,便使劲抓着它的鬣毛,掣出刀来把它的一只耳朵割破了。那马拼命纵起身子,像牲口受到剧烈痛楚时一样尖声叫了一下。高龙巴满意了,回进园子。不料奥索开出窗来叫道:“谁呀?”同时她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幸而园门完全在黑影里,一部分还被一株很大的无花果树遮掉。她看见哥哥屋内一闪一闪的发着亮光,知道他在点灯,便赶紧关上园门,沿着墙根走,使自己的衣服和墙上的蔓藤混成一片。奥索走进灶屋,她已经先到了几分钟。

“什么事啊?”她问。

“好像有人开园子的门。”奥索回答。

“不会的。要是那样,狗会叫的。也好,咱们去瞧瞧罢。”

奥索往园子里绕了一转,看见园子通外边空地的门关着,不免对自己的大惊小怪有点惭愧。他正预备回卧房去,高龙巴却和他说:

“哥哥,你变得谨慎了,我很高兴。在你的地位应当如此。”

“是你把我训练出来的,”奥索回答,“明儿见。”

天刚亮,奥索已经起床,预备出发了。那装束一方面显出他要去见一个他渴想奉承的女子,一方面显出他是个身负愤达他重任的高斯人。窄腰身的蓝外套上面,挂着一条皮带,用绿丝线系着一只白铁小匣,装着子弹。匕首插在旁边的袋里,手里握着芒东厂制造的长枪,上了子弹。他急急忙忙喝着高龙巴倒给他的咖啡,一个牧人出去替他套马。奥索兄妹也紧跟着出来,走到后面空地上。牧人抓着马,但立刻大吃一惊,把坐鞍和缰绳都掉在地下。而那匹马也想起了上一夜受的伤,为了保护另外一个耳朵,竟举起前蹄,掀起后腿,乱叫乱跳起来。

奥索对牧人嚷道:“喂,快点儿呀!”

“啊!奥斯·安东!啊!奥斯·安东!圣母玛丽亚!……”

接着来了一大串诅咒,全是土话,多半是无法翻译的。

“什么事啊?”高龙巴问。

大家走近去,看到马血淋淋的,一只耳朵割碎了,不由得又是惊异又是愤怒,一齐叫起来。原来高斯的风俗,伤害敌人的马是同时表示报仇、挑战和恐吓对方的性命。“只有枪弹才足以惩罚这样的罪恶。”虽则奥索久居大陆,对这个侮辱不像别人那样感觉得尖锐,但若那时有一个巴里岂尼家的人出现,他也很可能立刻教他付代价的,因为他认定那是敌人干的事。

他嚷道:“没有种的混蛋!不敢堂而皇之的站出来,只会拿可怜的畜生出气!”

高龙巴愤愤的叫起来:“咱们还等什么?他们来向我们挑战,杀伤我们的马,我们还不回手吗?你们还能算人吗?”

牧人们一齐喊道:“报仇呀!把我们的马牵到村上去走一转,马上向他们进攻。”

包洛·葛利福说:“靠着他们的塔有个干草盖顶的谷仓,我一下子就能把它烧起来。”

另外一个提议把教堂钟楼的梯子取来。第二个又说,广场上堆着一根人家盖屋用的大梁,可以拿来撞开巴里岂尼家的大门。在众人的狂叫怒吼声中,高龙巴大声嚷着,说动手以前,她先请大家喝一大杯茴香酒。

不幸得很,其实是幸运得很,高龙巴对可怜的牲口下的毒手,对奥索并没多大作用。他相信这种残酷的行为是敌人做的,多半还疑心是奥朗杜岂沃。但他觉得对方受了他的挑战,挨了他的巴掌,光是割掉一匹马的耳朵决计洗刷不了所受的耻辱。相反,这种卑鄙与可笑的报复,倒反使他更瞧不起仇人。他现在和州长一般想法了,以为这种家伙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他等嘈杂的声音静了一点,就要手下那般闹哄哄的人放弃厮杀的念头说法官不久就来了,没有问题能替他的马报仇的。他又声色俱厉的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