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关于关注现实的形式模式(第2/5页)

因此,在马克思看来,客体化是一个事实上积极的、不可消除的进程,而异化则是一种不正当的、但是事实上存在的局面。这是这样一个事实:它是一个历史性事实,是可以超越的事实,通过历史性的解决办法去超越,也就是说,通过共产主义去超越。

换句话说就是,马克思认为,黑格尔的缺陷在于,他将整个异化问题简单化为一种“精神”进展过程:意识在客体中异化,只有承认这一点才能找到有效的出路;但是,他在承认客体时构建了如何了解客体的方式,在了解客体时消除了在否定客体时在客体中异化的前提条件。关于黑格尔,马克思写道:“对象性本身被认为是人的异化的、同人的本质——自我意识——不相适应的关系。因此,重新占有在异化规定作为异己的东西产生的、人的对象性的本质,这不仅具有扬弃异化的意义,而且具有扬弃对象性的意义,这就是说,人被看成非对象性的、唯灵论的存在物……[1]异化的、客体化的存在重新占有本质,或者在异化的条件下扬弃对象性……在黑格尔看来也有或者也许是首先有扬弃对象性的意思,因为在异化中遇到的不是客体的确定的特点,而是它在意识中的客观特点。”因此,意识在构筑自主意识时不会如此明确地想要扬弃异化于客体的条件,而是一种强烈的绝对化的愿望,是要消灭客体,在否定自己的同时解决这一问题。如果这样来理解黑格尔,那么马克思必然要进行反驳:人类活动创造的客体、自然事实、技术和社会关系的现实是存在的,黑格尔的功绩在于,他确定了人的劳动的意义和作用,劳动所创造的客体因而是不可否定的,甚至我们因此而有了自我意识,觉悟到了我们在客体面前应有的自由。因此,劳动不应被看作是人类的精神活动(这样意识和它所了解的客体之间的对立就可以成为否定和真实的理想游戏),而应被看作人将其力量外化的产物,是这时必然具体地去衡量他所创造的东西的人的产物。如果这时人必须“重新占有自己的被异化的本质”,他将不能消除(在精神辩证法之内)客体,而是必须采取实际行动来消除异化,即必须改变客观条件,他和他所创造的客体在那样的条件下出现了一种令人痛心、令人感到可耻的分裂。

这种分裂是经济的和社会的:财产私有化的存在使人的劳动具体体现为独立于生产者的物,这样,生产者在生产新的物时就处于大大弱化的地位。这种局面是如何产生的,这里不必重复:工人从属于他所创造的物,落入被他所创造的物所体现的金钱所控制的境地,生产者越是生产,就越是变成与他所生产的物等同地位的商品:“也就是说,他的劳动所生产的产品不再属于他,于是,工人创造的商品越多,他就越变成廉价的商品。”

解决办法就是一种集体生产制度,在这样的制度下,自觉地进行生产,生产不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为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人感觉到所做的事是为了自己,人成了有可能参与进去的人。

但是,黑格尔为什么会像马克思指责的那样把客体化同异化混为一谈呢?

今天,历史的发展使事情更为明朗,现在的工业现实已经同马克思所处的时代的发展水平大不相同,这就可以使人们对于异化这一概念进行更深入的思考,可以重新看待整个问题。也许可以说,黑格尔没有区分两种形式的异化,是因为事实上,人是在这样的世界中客体化,这是他所创造的物构成的世界,是他所改变的大自然构成的世界,人一旦在这样的世界中客体化,就立即出现了一种不可消除的紧张。在这种紧张之中存在两个极,一个是对于客体的控制和关于客体的控制;另一个是完全沉没于客体之内,投降于客体,进入这样一种平衡之中,这种平衡只能是一种辩证关系,即一种连续的斗争,否定所确立的东西,再确立所否定的东西。这样就形成了一种对异化关系的分析:我同别人、同事物在爱之中、在共同的社会生活之中、在生产结构之中的所有关系都是异化关系。[2]于是,如果用黑格尔的话来说——至少是用隐喻的说法——的话,异化问题就成了“人的自我意识的问题,人不能作为分开的‘自我’去思考,人只能处于他所创立的世界之中,只能处于另外的我之中,这个我是认识的我,有时是不认识的我。但这种处于他人之中,这种客体化,多多少少总是一种异化,一种丧失自我,同时又重新找到自我”。[3]于是,问题不是说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不到,黑格尔的教导被理解为一种非常具体的意思,比他在马克思的眼里所看到的还要具体,现在它是被这样一种文化所理解,这种文化已经能够通过马克思来重新理解黑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