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第2/3页)

春桥还是头一回在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不仅没有不悦,反而十分新奇:“什么条件?你说,只要大哥能办到,我绝对不推辞。”

何凌山道:“以往你对义父的所作所为,自然有你的苦衷,所以我没有干涉。不过现在他得了重病,境况大不如前,你是否可以尝试放下当年的恩怨,宽容义父一点,就当是做体谅一个病人。”

春桥许久都没有答复他,一径沉默着,沉在眼底的不是为难,而是一抹愁绪。青蓉忍不住握紧他的手,倒反过来哀求何凌山:“凌山,给他一点时间吧,他烦恼了几十年的事,没有那么容易放下。”

“不用那么久,”出乎意料之外的,春桥陡然抢先道:“三天,三天后我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没料到春桥能这样快就下定决心,何凌山有点讶异,其实他先前那番话只是个试探,只要对方露出一点动摇,就已算得上是很大的收获。不过春桥此刻的妥协,是真的决定与父亲和解,还是听了杏蒙的话,想要成全他这个弟弟,这就不得而知了。

人总是得陇望蜀,一旦动了欲,就会有私心。何凌山当然也有私心,否则也不会被杏蒙说动,联同她来说服春桥。但春桥干脆得让他生疑,他没有立即答应,仅是沉吟一阵,十分认真地开口:“那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我当然会。”春桥露出一个苦笑:“你是不是把我昨天说的话当了真?唉,那是我逗你玩的,在你眼里,大哥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吗?”

他毫不避讳地把青蓉的手贴在脸上,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在看见他病倒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后悔了。但我时时想起母亲,想起她被那个女人为难,直至合眼前都没有再高兴过,我又觉得自己的妥协是在背叛她……昨天你们突然问起那些话,我实在心慌,不知该怎样答复你们,只好胡乱说些笑话来搪塞过去。”

青蓉把椅子拉近许多,身子紧贴着春桥,借此安慰这个颓唐的男人。趁着春桥低头的时候,她忽然侧过身来,嗔怪地横了何凌山一眼,宛如责备一个不懂事的弟弟。

换做别人受了这一眼,必定可以找出许多理由来为自己开脱——有私心又怎样,如此处心积虑,诚恳劝告,难道不也是为了他们二人的未来着想?偏偏何凌山什么都不说,神情惭愧,一副甘愿受骂的样子,反而让青蓉不忍心起来。

一时没有人说话,唯有她无奈地打圆场:“你方才说你有办法帮忙,是什么法子,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谈回这件事,何凌山终于轻松了些许,答道:“堂子里的姑娘,为了在客人面前抬高自己的身价,偶尔会借一些闻人的名头,假称是他的远房亲戚,原是清白人家,只因家道中落,才不得不沦入风尘。这一条路放在青蓉姐身上,同样管用。”

春桥从没有听过这层说法,不禁好奇道:“好大的胆子,她们这样信口开河坏人名声,不怕对方找上门来?”

“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那人自己都未必清楚,怎么会去追究?”青蓉笑了笑:“你会因为一件小事,去和她们计较吗?”

她似乎觉得这个办法的确可行,蹙眉思索了一番,又问:“这话拿去哄骗客人,或许会有几人相信。可要是照样说给春桥的家人听——空口无凭,是不是太荒唐了?”

何凌山坦然道:“光是口头上宣扬当然不够,但假若我们弄假成真,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你说得容易,可是上哪里去找这样一个闻人呢?”青蓉仍有顾虑:“但凡有点身份的,怎么愿意自损名声,与我这种人沾亲带故。”

似乎早就等着她问这一句,何凌山笑了笑,那笑容难得带有些狡黠的意味,回答她:“我这里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只要大哥肯委屈一点,那人必定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