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6页)

凌冼秋年约三旬,却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可亲。烈火山庄各堂新近的弟子都要首先经过他调教,合格者方可加入;他从各地挑选出资质一流的苗子,尽心栽培,源源不断为烈火山庄输入新血。

他没有喝酒,也没有吃菜,聚精会神听慕容一招说话。

从烈明镜右手起。

第一位是烈火山庄的三弟子姬惊雷。

以前都是玉自寒坐这个位子,但随着他的离庄,姬惊雷递补上来。

姬惊雷高大健壮,目若流星,心直口快,正义感极强,在江湖中素有侠名。他的武器很特别,是一双重约八十斤的流星锤,使起来却轻盈如风。

他酒量极大,抱着一坛子酒,大口喝着。

第二位就是如歌。

她一身鲜红的衣裳,映着晶莹的玉肤,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而俏皮。她的手指捏着玲珑的酒杯,放在唇间,犹豫着要不要喝下去。

酒很辣。

她觉得并不好喝。

可是,从宴席开始,战枫就一杯一杯不停地喝。

他喝的速度不快,然而不停喝下去,也喝很多了。

而他平日并不是一个嗜酒的人。

正犹豫中。

如歌的酒杯忽然被一只水仙般纤美的手夺过去。

雪陶醉地品饮:

“好香啊……”

如歌瞪他:“你面前不是也有酒吗?”

雪笑得妩媚:

“可是只有这只酒杯碰过你的唇啊。”

她不知该生气,还是该不理他,整日里被他这样似有意无意地捉弄,神经早已经麻痹掉了。

雪笑盈盈地凑近她:

“丫头,你用的唇红是桂花香味吗?好甜蜜。”

如歌气得两颊晕红:

“快闭嘴!”

雪笑得打跌:

“瞧啊,害臊了呢!”

他的声音清润好听,四周的人都不觉望过来。

战枫也抬头。

他的眼神深黯无底,在如歌绯红的脸颊上扫了一下,身子似乎有些僵硬,但立时又冷漠地继续饮酒。

如歌看他的时候。

就只见到他右耳黯蓝的宝石。

这二人的神态均落入烈明镜的眼中。

他满意地拂须而笑,脸上狰狞的刀疤也奇异地慈祥起来。他挥手命乐班停止奏乐,让舞者全部退下,望着立时安静下来的烈火山庄众人,说道:

“今晚趁大家在庄里,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如歌看着父亲,突然间——

感觉到他要讲的是什么!

她的心猛地揪起来!

不对!

这个时机不对!

她冲口而出——

“爹!”

如歌的喊声在安静的大堂显得分外突兀!

烈明镜侧目看她,等她继续。

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在他说话的时候打断他,那就是他视若明珠的女儿。

裔浪冰冷地盯紧如歌。

没有人可以在烈明镜说话时打断他,哪怕是烈明镜的女儿。

“爹……”

如歌的心好象被几十双手撕扯着,她想阻止父亲,但是——

她又不想阻止。

战枫仿佛无动于衷。

幽蓝的卷发闪着暗光。

他在喝酒。

如歌吸一口气,该发生的,总是要发生,与其拖得时间更长,不如就这样好了。

她的手握起来。

指甲抵住掌心。

“爹,你接着说吧。”

烈明镜朗声大笑,雪白的须发浓云般扬起:

“枫儿和歌儿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了,我宣布——下个月他们成亲!”

如歌坐在那里,忽然觉得寂静得古怪。

她可以看见父亲在说话。

她可以看见姬师兄惊喜地对她祝福。

她可以看见众人开心地大笑。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右手边的雪突然将酒洒出了酒杯。

可是,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却能听到远处那个荒芜的荷塘中此起彼伏的蛙叫。

她觉得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