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法的研究(第4/4页)

“他是个狂放不羁的人。本来,他有着非常光明的前程,可他错过了一个又一个好的机会,因此时常生活潦倒,不过偶尔也有景况较好的时候,最后他因为纵酒过度而死。这些都是我观察出来的。”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在屋里无精打采地走来走去,心中怀着无限的酸楚。

“这可是你的不对了,福尔摩斯。”我说道,“我简直不能相信,你竟然耍出这样一套把戏。你一定是事先了解了我哥哥的悲惨史,现在又装模作样地用这些玄妙的方法,推断出这些事实。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单从这块旧表上就能发现事实吗?不客气地说,你说的这些简直像江湖庸医。”

“请你原谅我,亲爱的医生。”他和蔼地说道,“我按照理论来推断问题,可是却忘了这对于你来说也许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你给我看这块表之前,我根本不晓得你还有一位兄长。”

“可是,你怎么能如此神机妙算地推断出这些事实呢?你方才所说的没有一件不与事实相符。”

“噢!还算侥幸,我说的只是一些可能存在的情况,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准确。”

“这么说你并不是凭空猜想的?”

“是的,是的,我一向不胡乱猜想。猜想并不是个好习惯,它对于逻辑推理而言是有害的。你之所以会感到奇怪,是因为你对我的思路并不了解,也没有注意到那些往往能够推断出大事的细枝末节。举个例子来说吧,我最开始曾说你的哥哥行为不够谨慎。请你看看这块表,不仅下面的边缘上有两处凹痕,而且整块表上还有无数个伤痕,这是因为使用者习惯于把表放在有硬币、钥匙一类坚硬物品的衣袋里的缘故。对于一块价值高达五十多金镑的表如此不经心,我说他生活不拘小节,这不算过分吧!单是这块表就已经如此昂贵,如果说遗产不丰厚,也是毫无道理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按照伦敦地区当票的惯例,每收进一块表,一定要用针尖把当票号码刻到表的内部,这比挂一个牌子要好得多,因为这样可以免去号码丢失或者混乱的麻烦。我用放大镜仔细观察表的内部,发现此类号码至少有四个。所以我的结论是:你的哥哥常常生活窘迫;附加的结论是:他有的时候景况很好,不然的话他就不会有财力去赎这块表了。最后,请你注意观察这个有锁孔的里盖,锁孔周围有成千上万个伤痕,这是在钥匙的摩擦下形成的。头脑清醒的人向锁孔里插钥匙,插一下不就能进去吗?而醉鬼的表却没有不留下这些伤痕的。他晚上给表上弦,由于手腕抖动而留下了这些痕迹。这有什么玄妙之处呢?”

“一经点破,豁然开朗。”我答道。“希望你原谅刚才我对你的冒犯。我本应对你神机妙算的能力有更多的信心才对。请问,现在你手里还有没有需要侦破的案件?”

“正因为没有,所以我才注射可卡因。只要不让我动脑筋,我的生活就过不下去。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趣味呢?请到窗前来看看。难道有过如此凄惨而乏味的世界吗?看啊,那黄色的迷雾沿着街道滚滚而下,飘浮着与那些暗褐色的房子擦肩而过,还有什么比这更平淡、无聊的吗?医生,试想一下英雄若无用武之地,光有力气又有何用呢?犯罪是平常的事,人活在世上也是平常的事,这个世上,除了平常的事还有什么呢?”

我刚要回应他那偏激的言论,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们的房东托着铜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有一张名片。

“有一位年轻的女士求见。”她对我的伙伴说。

他读起了名片:“梅丽·摩斯坦小姐。嗯!这个名字倒是很生疏。赫德森太太,把她请进来吧。医生,你不要走,我希望你留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