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篇 第三十二歌

第九圈:该隐狱;安泰诺狱

假使我的诗有粗鲁刺耳的韵律,

可用来表现其他一切岩层

辐辏重压在上面的那悲惨的圆坑,那末我就可以更充分地榨出我的想象的液汁;但是既然我没有,我不免怀着怯惧的心情来讲述它:因为把全宇宙的底层加以描写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儿戏的事业,也不是叫喊妈妈和爸爸的舌头所能胜任。

但是惟愿那些帮助安飞昂用城墙

来围起底比斯的女神们帮助我的诗歌;(1)那末我的言语才不致和事实分歧。

你们这班比其他一切更丑恶的暴徒啊,你们住在这种难以形容的地方,你们还不如在这人世做绵羊或山羊吧!

当我们来到那黑暗的坑内,

在巨人们的脚下,但更在下面,

而我依旧凝望着高耸的墙壁时,

我听到一个声音对我说道:

“留神走路呀!当心别把脚底

踏在疲倦的可怜的弟兄们的头上。”

于是我转过身来,看到在我的面前并在我的脚下有一片湖,由于结冰看起来像玻璃而不像水。

就是奥地利的多瑙河,或是在远方寒空下的顿河,在冬天也没有替自己的河道结过像这里一样的一层厚冰:因为即使泰勃尼克山或彼脱拉巴纳峰倒在它上面(2),也不会在边缘上发出咭格声。

如同在农妇时常梦到自己

拾遗穗的时候,青蛙把口鼻

露出水面蹲在那里咯咯鸣叫:(3)就像这样,齐到羞赧的颜色显现的地方,这些青黑色的悲惨的幽魂没在冰里,牙齿作出像鹳一般的声音。

每个幽魂把他的脸孔向下低垂;

凭他们的嘴巴可以看出他们的冷,凭他们的眼睛可以看出他们心中的苦恼。

我向四周看了一下之后,

我向我的脚边看去,发现两个幽魂(4)互相靠得那么紧,他们的头发交缠在一起。

我说道:“你们把胸膛紧贴在一起的,告诉我你们是谁。”他们弯下头颈;而当他们抬起头来向着我时,他们那先前仅里面潮润的眼睛这时却从眼皮间涌出泪水,严寒冻住了眼皮间的泪水,又使眼皮闭起。

木板和木板从来没有夹得这么紧:他们像两只雄山羊互相抵撞;他们爆发出了那般狂怒。

那个冻掉了两只耳朵的幽魂,

他的脸孔仍旧向下俯着,

说道:“你为什么这样老是看着我们?

假使你要知道这两个人是谁,

他们和他们的父亲阿尔倍多的出生地是别圣寿河从那里流下的山谷。

他们是一个母亲所生;你可以

搜遍整个该隐狱(5),但你找不到一个更应该冻结在冰里的幽魂,更应该如此的既不是那个由亚塔尔的手用矛一刺就刺穿了胸膛和影子的人;(6)也不是甫加祈亚;(7)也不是这个用头把我遮得不能看远,名字叫萨扫·玛希洛尼的人(8),假使你是多斯加纳人,那你现在就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为了你可以不必再要我说话,

告诉你我就是喀密兴·台·巴齐,正在等待卡里诺来减轻我的罪(9)。”

以后我看到了成千的脸孔都冻得

像狗脸一般:因此我一想到那冰湖时就浑身发抖,而且将来也会如此。

当我们正在走向一切的重量

都在那里集合的中心,

而我在永恒的幽冥中发抖时,

不知道由于天意,还是由于命运或机缘,在许多头颅中间行走的我却猛然踢到了一个头颅的脸孔。

它哭着向我叫道:“你为什么践踏我?

假使你不是来替蒙太潘底增加复仇,那末你为什么作弄我呢?(10)”

我说道:“我的夫子!请你在这里等我,我要解除关于他的一个疑窦;然后你可以随便怎样地催我快走。”

夫子站住了;我对那个还在

狠狠地辱骂着的幽魂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