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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毫无遮蔽,在天空余晖的映照下,仍较为明亮。可是,这种亮光再过几分钟也行将结束了。

黑色胶带头到底是在哪里粘到皮鞋底上去的呢?正平俯视着满是杂草的斜坡,顺着小路放眼望去,用目光搜索着自己刚才转悠过的地方。

交通组组长的介绍帮他找到了目标。将这边斜坡上的小松树和高速公路对面山坡上特征明显的小树林连成一条线的话,处于连线位置上的那段路面就是铝板厢式车的翻车地点。而他就是在那儿的路边上用新买的玫瑰花束换下枯萎的桃花花束,并把那束枯萎的桃花放到了现场南边一百米处的野杜鹃下面。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将枯萎的花束摆放好,又思考了好一会儿“火球”的问题,待的时间比较长。兴许就是在那一带踩上胶带头的吧?

他从摄影包中取出了手电筒。因为暮色已经相当浓重了,要在长长的芒草丛中寻找什么已经十分困难了。

他顺着斜坡下到野杜鹃那儿,蹲下身子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拨开杂草。草丛中响声窸窣,一条蛇尾巴一晃就不见了。

圆圆的亮光中浮现出了枯萎的桃花和菜花,纸折的小人偶耷拉在枝条上。正平感到明子对于自己重返此地似乎十分高兴。

那天晚上,明子之所以驾车去静冈,就是为了赶到躺在病床上的姑妈跟前,向她详细述说两周后自己要结婚的事的。明子在出发前,还给正平打了电话:“姑妈十分宠爱我,所以我一定要趁她神志还清楚的时候,把举行婚礼的事告诉她,让她高兴高兴。”

没想到在听到这句话的三小时后,她就命归黄泉了,唯有她的声音还回荡在耳畔。

正平关掉了手电筒,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双手捂住了脸。他的双手很快就湿了,就好像浸到了水里一般。他任凭自己畅快地痛哭了一场。悲哀深处自有一番甘美,他深深地沉浸在这种甘美的感受之中。

四周已是漆黑一团。正平重新清醒过来,从草地上站起身,打开了手电筒。圆圆的亮光又开始在草丛中移动起来。

在亮光中他看到有黑色的东西卡在芒草中间。拾起来一看,原来不是胶带而是两张黑纸片。一张是五厘米见方的正方形,另一张则是长五厘米宽四厘米的长方形,这两张纸片好像是从更宽的纸上撕下来后被扔在这里的。

这两张纸片正反面都是漆黑的,有一定厚度。纸张并不滑爽,两面都起毛,摸上去手感十分粗糙。

他又仔细寻找了一会儿,可黑纸片就这么两张,也没发现带粘性的黑色棉布片,这两样东西之间到底有没有关联也无从得知。但由此可见,以前确实有人到这片山崖斜坡上来过。而这斜坡的前面,就是米津安吉在高速公路上看到“火球一般的东西”的地点。

正平站起身来,朝着从御殿场方向拐过来的车辆晃动手电筒,特别是当有大型卡车开来时,手电筒划的圈就更大了。

然而,不要说有车停下来了,那些卡车、轿车连车速也不减。司机们根本没发觉路旁斜坡上出现的旋转灯光。或者说,即便察觉到了,也根本不予理睬。

更主要的是,这一点点亮光不仅被晃眼的前灯盖过了,那些风驰电掣的大卡车的驾驶室顶棚和发动机罩两侧也都装了红色、黄色的灯,把一台偌大的货车装扮得像一辆节庆日游行的花车一般,手电筒的亮光完全淹没在那片令人眼花缭乱的灯光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