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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井正平跷着二郎腿读着笔记本上的剪报。红毛狗跑到了他的跟前,一个劲儿地嗅着他那只抬起的皮鞋的鞋底。

先来的那对情侣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柜台走去。红毛狗离开了正平,冲着付钱的客人吼了几声。

柜台里的姑娘喝住了红毛狗,笑着对吃惊的客人说:“它是不愿让客人离开。”

“哈哈,还是条会做生意的狗么。”

那对情侣也笑了,随即走出了咖啡店。

正平的目光重又回到了笔记本上。

业余摄影爱好者的那种“拍出好照片,并得到人们的赞扬”的心理,和投稿参赛“最好获得年度最高奖,一手包揽奖杯、奖状、奖金”的意识并无二致……

红毛狗回来了,将鼻子不住地往正平的皮鞋底上蹭,每蹭一下皮鞋就摇晃一下。被狗这样蹭着,脚底板也怪痒痒的。

小峰和雄先生所谓悬赏是对于业余摄影爱好者们的“鼓励”,会引发“技艺上切磋琢磨”,听起来似乎也头头是道,但我认为这种“急功近利”会发展成自私自利之心,助长其内心的旁观主义。

正平心想,这里的“旁观主义”可置换成“功利主义”。因为这跟自己化名“桥本”去见藤泽市的西田荣三时,西田所说的内容有关系。

令征集方大伤脑筋的是很难征集到好照片。于是,在征集方和工作人员中就流传着这样的说法了……这当然是开玩笑的了。因为收到的照片全都是平庸之作么,就自然会出现这样的谣传了。古家先生他们也经常将其当作笑话来说的……不过,这可不能对外人说。虽然是笑话,也很容易招来误解的。

红毛狗还在用鼻尖蹭他的鞋底。鞋底上粘上了什么吗?正平放下咖啡杯,脱下了右脚上的皮鞋,把鞋底翻过来看了看。

鞋底上粘着一些干了的红土。村道是柏油路,所以这些红土应该是从山崖上带来的,还粘着四片芒草碎叶。因为那山坡被长长的芒草覆盖着。

还不仅如此。他发现皮鞋后跟上还粘着一样黑乎乎的东西。

宽约两公分,长约三公分。看起来宽度本来就是那样的,可长度方面似乎原本要比这个长得多,像是截短了的胶带。吸引红毛狗鼻子的,就是这个。

正平用手指将那条黑色的东西揭了下来。是像朱罗纱的质地粗糙的棉布,两面都有橡皮膏那样强力的粘性。之所以粘在皮鞋底上,就是这粘性的缘故了。

在这片黑布上,还沾着一小片枯草。

由此可见,这片黑布是掉在枯草丛中,由正平在无意中踩上的。

真倒霉,粘上了一件讨厌的东西。将它从鞋底上揭了下来后,黏黏糊糊的东西转移到了手指上。

这样的东西是不能扔在咖啡店地板上的。正平取过地炉边的纸巾,把它包起来,塞进上衣口袋时,却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踩上它的?

估计是在山崖的斜坡上踩到的,因为自己在那里转悠了好一阵子。

室外的阳光正在急速地黯淡下去,但离天黑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正平去柜台付钱时,红毛狗又为了帮主人做生意而吼叫起来。可即便红毛狗要留他,他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时间已是下午六点。

沿着公路朝北一直往上走,走到尽头就是高坡。不一会儿正平就来到架在东名高速公路上的天桥上。

不过,这不是靠近连续撞车事故现场的那座天桥,而是靠近御殿场的另一座,和前一座相隔约一公里,要到事故现场则需再往回走约七百米。

正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感没有出租车的不便。过了天桥后,他将摄影包背在肩上,顺着与高速公路平行的南北走向的村道匆匆赶路,时而大步行走,时而一路小跑。

可是,还没等到达事故现场,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一片澄明的蓝色,而树林中已经涌起了黑色,在下面的高速公路上流动着的车流全都亮起了前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