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祁氏大家

蜿蜒曲折地走了很久,感觉已经到了祁府深处,老管家终于在一扇木门前停下,周围是红砖绿瓦的外墙,不高,却也看不见院落里的景象,木门上,一块青石板上雕着篆体的四个小字,叠翠小宿,秀丽又不失雅致。

推开木门,于擅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让两个家丁抬着木箱,领着慕容舒清,走进院来。

小门内,院落并不大,触目可及。比起随园不见边际的竹林和环绕的碧湖,这里要显得精巧许多,两层的木制小屋并不大,屋前搭了个凉亭,木屋前面种植着一小片白菊,正值秋季,花开得很好,在这满目青翠中,格外惹眼。

除此之外,小院里种植得最多的,是东隅特有的一种植物——诸荆草。说它是草,其实它是一种低矮的灌木植物,这种草一年四季常绿,散发的味道特别不一样,既不是花香,也不是木香,而是一种茶香,比任何一种茶都要香醇,龙诞都不及它的香味诱人,只是这种草误食会中毒,一般生在深山僻林里,不仅很难寻找,也难以种植。这样大面积地种植诸荆草,慕容舒清也是第一次见,养护它们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小院子里,一名丫头装扮的少女正蹲在白菊前修剪枝叶,看到他们进来,先是一愣,很快起身,恭敬地站在一边。

于擅让人将木箱抬进里屋,看了一眼低头站在一旁的女孩,思索了片刻,对慕容舒清说道:“舒清小姐,这是叠翠小宿的粗使丫头,老奴再给您找两个伶俐的来伺候。”

那女子一直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慕容舒清细看了她一会儿,笑道:“老管家,我喜欢安静,她挺好的,您就不用再找人过来伺候了。”

于擅有些迟疑,在慕容舒清坚定的目光下,便也不再多说,这样的舒清小姐,总让他不能违抗,“那好吧,您有什么需要再吩咐老奴。”

“麻烦您了。”

于擅一个躬身,说道:“您别这么说,老奴先告退了。”在慕容舒清点头后,于擅带着家丁离开了叠翠小宿。临走时,在那女孩身边低喃道:“好生伺候。”

女孩微微点头,仍然垂首而立。

于擅等人离开后,小院里一片安静,慕容舒清没有说话,只是走到那小片白菊旁,摆弄着枝叶,继续刚才女孩未做完的剪枝。仿佛思索了很久,女子才慢慢走到慕容舒清身旁,欠身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柔和的声音,让人听着很舒服。

没有回头,慕容舒清将手中剪下的枝叶放在一旁,继续整理着白菊,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净水。”女子简单地回答了两个字。

净水?慕容舒清一边轻抚菊瓣,一边笑道:“好名字。”

起身理了理衣裙,转身看见净水仍然半跪着行礼,没有起身,慕容舒清拍拍额头,整天和绿倚她们待在一起,她都忘了这个时代,主子没有叫起身,她们是不能起来的。慕容舒清轻扶她的手臂,让她起来,“这里平常都是你打理的?”

净水有些迟疑,但仍然就着慕容舒清的手,站直身子,轻声回道:“是。”

小院不大,但要打理得这么井井有条,仍然不容易。再次看向净水,她始终低着头,她脖子不会累吗?慕容舒清笑道:“你都是低头和别人说话的吗?”

听到慕容舒清略带调侃的话,净水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抬起了头。

这让慕容舒清有些好奇,抬头见人有这么困难?直到净水完全抬起头,她才知道这丫头不肯抬头的原因。净水长得很秀美,一双灵动的眼睛也水润有神,只是她左半边脸从左额至唇角,有一块暗红的胎记,掩盖了她的秀丽,乍看之下有些可怕。

净水抬头后,一直不敢看慕容舒清,只是双眼盯着她的裙摆,良久,也没有听见慕容舒清惊叫或说话,终于忍不住,迎上了慕容舒清的眼睛。里面没有惊恐,没有不屑,没有嫌弃。有的是平静,是微笑,好像她的脸和平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净水又低下头,掩住了眼中的薄雾。不是同情她,也不是可怜她,这浅笑淡然的女子,是这么多年来,唯一觉得她和普通人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