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10页)

“来,武队长,我来。”

说后让其余两个小伙子将大头使劲抬上他的肩膀。刚一放上去,地宝就听到自己的肋骨压得咯咯作响,武生看见他眼球都睁得圆鼓鼓的,怕地宝吃不消,就让他摔了。地宝憋得鼓着腮红着脸咬着牙,武生知道他在坚持,便马上将小头放在自己肩上。

他俩走得很慢,地宝几乎是用打杵子撑着才不至于倒下,每一步都打着闪闪,武生也觉得很吃力,但不得不坚持住,地宝已经给足了面子,他不能稀泥巴似的扶不上墙。好不容易才走到溜槽口,地宝喊一、二、三,他俩才从肩上撂下快把他俩压成侏儒的中柱。然后就都长伸伸地躺在了地上,出的粗气都把身边的草吹得往后倒。好一阵子,地宝才说:“武生,你莫怕,有啥难为的就安排我。我这辈子就是做牛做马都还不清你家的债。”武生没有说话,地宝知道他心里的苦水。

这一次,他是得好好地给武生雄起,否则,他这心里总是沉重得不能解脱。

在攻坚队的人员中,开始他恨牟春海,不是因为他是秃子,而是因为他是小姝的男人。但牟春海却对他十分要好,从不生分他,地宝哥、地宝哥地喊个不停,而且做事踏实、做人本分,心里透明敞亮,谁与他一起都会感到很安全。渐渐地,他便和春海好上了。

胡主任在启动的仪式上,亲自把攻坚队的红旗送到他的手中,胡主任有一种长长的责怪和怨恨,也有一种厚重的希望。他说整个工程能不能在设计工期内完工,关键是看滴水岩这块硬骨头什么时候啃下来,并问攻坚队的同志们有没有信心。攻坚队的同志们个个昂首挺胸铿锵回答,只有地宝低着头不敢正面看胡主任,胡主任跛着脚走上前,用拐杖用力地打了一下地宝的腿,地宝还神忽忽的,却听见胡主任吼道:

“问你哩,攻坚队长,有没有信心?”

地宝陡地一个立正:“请主任放心,坚决完成任务!”

胡主任很严肃地看他一眼,武生这才向他一笑,轻松了许多。

来到响水沟以后,地宝已被专业队生龙活虎的劳动场面所吞没了,他在这个原以为很陌生的队伍中感到很安适,他的孤独就渐渐地被释放掉了,他感到了多年没有过的高兴。

滴水岩是一个上盖下的跌岩,要从岩腰凿一条水渠的确很难,从下面上不去,从上面也下不来,即使用安全绳吊下去,也难以找到落脚的地方,更何况还得要有两个人打炮眼的工作面。地宝和牟春海从上面吊了几次到岩腰都苦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他俩便想在能放炸药的地方先炸出几个工作面再开展工作。

从吊绳往下坠落,到达他俩选好的点,他俩都很配合,很默契。他俩在空中悬吊着荡过去荡过来,好不容易定好位,相互对视一下以后,他俩吹亮烟头向导火线伸去。牟春海一下就点燃了,地宝却怎么也点不燃,只好猴子上树一样全力往上爬去,刚到岩嘴,春海一把将他拉上去,炮就炸了。飞石砸在对面坡上,雨点一样,烟雾腾起漫卷而来。等烟尘散去以后,他俩再次下到岩腰,结果不令他们满意,炸出的不是一个作业平台,而是一条竖沟,这么下去,就是把滴水岩全炸掉也难以开出一条水渠。

他和春海再一次研究炸药的方向,炸药的多少,很快便把问题解决了,开出了七八个可以容纳近二十人的工作平台。

攻坚队从中间开花往两头拓展,一人掌钢钎,一人抡大锤,滴水岩上便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锤钎声,声音悦耳,清明透彻,把这响水沟闹的放烟花爆竹一样。每天下午收工以后,哨子一吹,不一会儿就听见滴水岩排炮一样地炸响,点炮的数着一、二、三、四……然后点点头,这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