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芳思两难猜(六)(第2/3页)

过了一会儿,王小元也有些倦乏,只觉衾被柔软而温暖,似将他裹在云间,只躺了些时候,便教他坠入梦乡。在半梦半醒的浑沌间,他又听得金乌低低地道。

“对不住…”

有什么好道歉的呢?王小元于朦胧间想道。金乌似是将脸埋在了他胸口,闷闷地道。

“有很多事儿我还未同你讲明,这约莫也算是个我的坏处。我不会再瞒着你了。”

那嗓音低哑,却较往日来得和煦。

“从今往后,我还有许多话要同你说……王小元。”

……

清晨时,日光熹微,天寒山翠。微凉的晨风轻柔拂面,一阵婉啭鸟啼惊破梦乡。

王小元倏然睁眼,这一觉他睡得酣甜。往日里独守下房的时候,心中总空落寂寥,哪怕饮了药汤,身上也因旧伤而隐痛不已,极是难捱,可昨夜却一反常态,仿佛所有病痛都于一夜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一睁眼,却见金乌坐在自己身边,正垂着头,窸窸窣窣地鼓捣着什么物事。王小元抬头,头上却一麻,不由得吃痛地蹙眉。定睛一看,只见自己雪白发丝已在自家主子手里化作了穗子似的发辫。

金乌把他的发丝结了辫儿,绕过他的脖颈,捆在床柱上。话不必说,这肯定又是某种作弄他的法子。

“少…少爷……”王小元叫道,“我喘不过气来啦!”

他愈是这么叫,金乌便编的愈起劲,手指在白发间灵巧翻飞,似是想挽出个同心结来。他余光瞥见了床边杉木几案上的药碗,约莫是木十一来过,给金乌打理过一番。瞧这人两眼目光烁烁的模样,哪儿还有昨夜虚弱的模样?

王小元忿忿地磨起牙来了,他怀疑起这主子昨晚是要将他坑骗上榻来,好今儿教训了,他也想学着狠狠咬金乌一口。

“早啊,王小元。”金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王小元觉得自己如今定是一副狼狈模样,被自己的发辫勒在床柱上,动弹不得,有如砧上鱼肉。

“要…要对我做什么?”王小元紧张道,“先前是我不好,惹哭你啦。你就莫要记前嫌,放过我,好么?”

见金乌神色依然不善,再回想起自己前些时候将他翻来覆去折腾的光景,王小元霎时冷汗直流,张口道:“要不,我也哭一回。这样咱俩都出过丑,不嫌丢人了,成么?”

金乌却未急着答话,伸手抚上了王小元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皮肉听着那惶急如骤雨的心跳。

许久,他才叹息着开口,神色冷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小元:“…真笨。”

“啥?”王小元一头雾水。

那牙尖嘴利的主子冷笑:“我说你愚不可及、蠢如猪狗,头脑空空,全不记事。”

听他这么一说,王小元伤心欲绝,但却也放下心来。毕竟这才像金乌平日里说的恶毒话。

“我…我怎地了?做错了什么事,才会教你拣出这些词儿来骂我?”

金乌的手指摩挲过他的胸膛、腰身,最后无情地戛然而止。“我教过你多少回了,怎么还生涩得这么过分?”

说着,便俯下身去掐住他面颊,毫不留情地使力揪扯,王小元被扯得哇哇怪叫,却听他低声恨恨道:“只会蛮干,一点技法都无。亏我同你厮缠了这么久,你竟半点法门都没学到。”

王小元很是委屈,他明明省下罚得所剩无几的工钱去买了秘戏图,每夜里挑灯研习,卯足了比当初学玉白刀法还厉害的劲儿,金乌却仍在斥骂他没学成半点本事。

“我…工夫见长了!”他抗议道,“这种事不习练多几回,怎能有所进益?”

金乌乜斜着眼瞧他:“还是一样痛,和第一回 一般旗鼓相当的难受。你还是尽早净身出家的好。”

这话如晴空霹雳似的,劈得王小元脑袋里嗡嗡地响。他也想让金乌领会这种入髓的快意,可每回不是惹得这主子破口大骂,便是潸然落泪,看起来反倒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