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六十三)痕玷白玉珪(第3/5页)

王小元想了想,总算从脑袋的旮旯里拎出那道他背了数十遍的句子。“因究返本……天道承负。”

玉东青仍不愿放过他,笑呵呵地逼问道:“第三刀呢?”

“长老,您放过他罢。”玉求瑕嗔怪地看了一眼东青长老,道,“我不愿授他以第三刀,要是学会了,他可不得每回都把自己弄得筋骨断裂,再恸哭流涕地嚎上半月?”

东青长老微笑:“我看他倒是个好苗子,若不让他学,玉白刀可后继无人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只拨浪鼓,在他面前哄孙儿似的逗弄,挤眉弄眼地扮鬼脸,嚷道,“喂,小呆子,你愿不愿学第三刀?”

王小元摇头晃脑地避着他,嗫嚅道:“义娘教我,我就学。你教我…就不学!”

“唉呀,那我可教不得你啦,得要你义娘骗你学才成。”玉东青拿胡须挠着他的脖子,嘿嘿直笑道,“你还未说那第三刀作何解呢,来,说给东青爷爷听听!”

被玉东青的胡须挠得着实发痒,王小元抖得如筛糠一般。他哆嗦着把自己裹进狼皮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磕磕巴巴地道:

“我…我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玉东青撇着嘴,嫌弃地望着他。这长老同个老顽童似的,总爱在不习刀的日子里与他玩闹。

王小元最怕被人拿嫌恶的眼光瞧着,当即努力地转起脑袋瓜,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儿:

“第三刀…玉碎瓦全,心诀是……”

玉东青与玉求瑕都在微笑着侧耳倾听他的话语。他们三人围坐在火盆边,炭火咯吱作响,将他们的身影在岩壁上画得老长。不知怎的,王小元只觉义娘与长老的身影有些虚渺,像在眼前蒙上了一团雾气。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道:

“我因无我…故能成我。”

东青长老却似对他这答案不甚满意,蹙着眉头问道:“‘无我’?你觉得要练成玉白刀第三刀,是要身至无我之境么?”

“嗯…对。义娘是这么说的,书册上也是这般写着的。”

“那你可知为何要‘无我’?”东青长老又问,“你义娘说的便都是真话么?书册上写的事你也非得全信不可么?”

两人四目死死地盯着他,一刹间,王小元如芒在背,竟张口结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东青长老抚着白须,“所谓‘无我’,便是要抛却心中妄念。王小元,我问你,为何石壁上的李凝阳并未磨刀?”

王小元似被点醒,这说的是留在静思室石壁上的那幅画。可铁拐李磨的应是剑,而非刀,即便他是在磨刀,却又两手空空,不见刀的踪影。

玉东青见他神色痴茫,又道:“我再问你一问,为何要磨刀?”

“因为刀口钝了…才要磨。”王小元想不出妙对,便老实答道。

“不错,正是因为刀钝,才要人来磨砺。”玉东青神色肃穆,“可若是刀够利了,还须再磨么?”

“自然…不用。”

“正是如此。不磨刀,正是因为刀利,无刀可砺。求‘无我’,正是因为心中妄念颇多,最爱自己,将自身看作天一般大,退怯惜命。世人皆爱惜自己,因而被诸多妖魔所扰。”

王小元听得懵懵懂懂,摇头道:“可我最看重的不是自己,是少爷。”

玉东青拨起了火盆,缓缓道:“王小元,你要忘尽一切,如此便能心无旁骛,挥出那惊世一刀。”

话刚脱口,眼前便似冻住了一般。

火光不再摇晃,似是被冰封般凝结于铁盆中。两人在他面前静坐,笑容刻在脸上。王小元转头往石门外看去,只见飞絮似的白雪似点点白斑缀在天穹中,一动不动。

四周一点点暗了下来,眼前的人影忽而变得支离破碎。东青长老依然慈祥地对他笑着,可胸口却逐渐绽开深可见骨的大洞,血水从刀伤中淌下,一晃眼间,他被钉在岩壁上,正如被候天楼所杀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