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三十九)毅魄独飘飖(第3/3页)

金震掀了自己的衫子,将胸口疤痕露给他看,硬实的肌肉间布着可怖伤疤,仿佛曾被利刃千刀万剐。“七年前元日,我去影堂燃香,候天楼寻了百来个逸夫在外头埋伏,又在巷里伏了乌压压的刺客。哼,说来可笑,那时我手里只有一把香,竟也唬得候天楼金部倾巢而出。”

“我缴了把剑,总算杀回府门前,身上挨了他们百十来下,有火炮的弹子儿,有马头刀,血淌了一路,可当回到金府时候已经晚啦。”

“晚啦,”老头直勾勾地盯着幽深的梁架,执拗地念叨,“一切都晚啦。”

金五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像犯了错的孩童般跪坐在他太公身旁。

沉默如厣子般将他们罩盖,金震紧紧地抿着口,没再说下去。因为没人愿意回想起凄惨至极的光景,也没人爱将惨痛之事细细叙述给旁人听。

老头伸出干枯的手,往石壁上拍了拍,道:“过来。”

依着他的话,金五跪着挪过去了。他阿爷在黯淡的月影里看着他,喉头滚动,欲言又止,眼里不知是痛惜,抑或是遗憾。

“有很多事你都不记得了,但还有些事不能忘。就算忘了,也给我想起来,记下来,刻下来。”老头儿望着门外的月光,一边喘咳,一边慢慢地说。“去过广元么?那里是英烈瘗葬之所,每块石碑上都留著名姓,不止是他们自己的,还有血姻友朋的,有他们所爱所念,所恨所怨,还有他们曾血刃之人。我要你想起来,然后把名字写下来——”

老人扶着石墙缓慢地起身,佝偻着背从杂物堆里拣出一支火条,扔给金五。

金五手足无措,茫然地捡起火条。他不明白太公所说的话,也不知究竟要想起什么名字。

昏黯月色间,金震的眼却炯炯发亮,像热烈灼烫的暮霞。他看着金五,凌厉地道。

“你究竟杀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我要你…一个个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