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十)桃李醉红妆(第2/3页)

这话听得玉求瑕浑身一抖,他的眼光在自己周身转了一回,迟疑道:“在下哪处像天山门的人了?”

三娘自知失言,搪塞道:“我见过舞刀弄剑之人,你与他一样,身上都有股江湖味儿。”

玉求瑕只是笑笑,低头用槌棒在水里捣着褙子。

左三娘先前从颜九变那处得知,他要杀的人正是眼前这天山门的玉甲辰,又听闻此人厉害得紧。她怕颜九变杀不成此人,这包袱又得丢到金五身上,金五对付江湖榜上前十已是分|身乏术,再有余力来杀此人。于是她与颜九变商量一番,让她前来试试此人。

她不会武功,杀伐气不重,又嘴甜人乖,数日来倒也与姑娘小姐们混得熟络,没人能从这副壳子里看出候天楼的印迹。

眼见那白衣人总算将澡豆子使完,把洗净的绢衣汗巾往盆里一放,便要抱着盆离开,三娘赶忙跳起来小步跟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地问道,“喂,你这般厉害的人,怎末要到这贱籍之处来?”

玉求瑕道:“在下不厉害。”

“你手上有茧子,一定时常握剑,日日杀人。”

“在下不杀人。”

“既然不杀人,那握剑作甚?”三娘缠着他问。

这话令玉求瑕叹了口气,“…是为了救人。”

“救出来了么?”

“没有。”

三娘见他忽而闷闷不乐,赶忙扯着他衣袖道,“不打紧,你还是厉害的,一时救不出,明日还能去救,来日方长嘛。”

“他等不了这么久。”白衣刀客只是摇头,随后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像挂了把锁,任三娘怎么逗他都挑不出话头来。

三娘在他身边转悠了好几日,看着他每日里勤勤恳恳地帮倌人们洗衣,溜出园去在丰元里混日子。她发现玉求瑕总爱偷摸着在摊棚前晃,趁店家不备悄悄把铜板掷在人家脚边。

“这是做啥?”三娘趁机逮着他问。

“还债。”玉求瑕答道。

“又还债又救人,这是在积下世福报?”

玉求瑕笑了。“天山门的人,自然是做不得坏事的。”

三娘也笑呵呵道:“你是天山门的人。我听到啦,不许耍赖。”

他们在丰元博盘似的街巷里走了一路,此时坐在水边,醉春园的青帘子在风里柔柔飘荡,像百十条玉臂对人招揽。女孩在阶边一下一下地踢着石子儿,荡得水面涟漪四起,画船的影子在水波里搅碎。

玉求瑕问。“若在下是天山门的人,姑娘要将在下如何处置?”

左三娘转头望着他,神色忽地哀婉了。她抿着唇思索良久,方才吞吐道。

“我想要你…救我。”见玉求瑕怔怔地看她,她的眼里忽地泛起了潋滟水光,目光飘忽不定,“你不是会使剑么?不是镇着西北,无人敢进犯么?小女子对你…有一事相求。”

她蹲下|身子,靠在他身边,像遭风拂弯的弱柳。她装起假模样、撒起娇来可有一套,连金五都拿她没办法。三娘思忖一阵,便哀声道。

“大侠有所不知,我本是闺中女子,本有一意中郎,却不想遭丰元喇唬盯上,偏要我做他妾。小女子不肯,他便纠集了些无籍刁民,将亲闱重创,诬我兄弟犯命。我…我没法子,只得随着绣花娘入了园,做些皮肉生意……”她愈说愈悲,捂着脸哭哭啼啼。

玉求瑕最见不得人哭,见三娘哭天抹泪,他慌得六神无主,左摸右摸,总算寻得块鲛绡来,这还是倌人们赏来的。“姑娘莫急……”

三娘一把牵着他的手晃,“如何不急得?那喇唬拿了我姐姐性命要挟,明日便要大张酒宴,要在全丰元人面前强要了我,我…你要我如何是好……”

玉求瑕手忙脚乱地去抹她眼泪:“在下去与那位…公子说说道理,定有转寰的余地。”

“真的么?”

“真的。”玉求瑕叹气,“世上竟有此等无义之徒,让姑娘如此伤悲难过,在下实在看不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