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九)山雪玉嶙峋(第3/4页)

他们说这些话时,兽面男人带着那吹笛、吹箫和打鼓的三人又表演起其他幻术来。似口含清水、复吐为火,兴云作雾,断舌复续等,演出一面面奇观。待众人惊奇够了,又有几个舞枪弄剑的人上台来有模有样地舞了一番,虽然看起来颇有架势,但在武艺精绝的玉甲辰和王小元眼中看来不过是虚张声势。

兴许是灯火摇曳、奇香漫溢的缘故,原本这在街头偶见的戏人竟被百姓当作难得一见、身怀奇功的高人,赞叹惊呼之声不绝于耳。看来在这幻术面前,观者都已陷入头晕脑胀、真假不辨的境地。

少年仆役长叹一口气,在屋顶上趴了下来。“看来不过都是些耍艺人罢了,并非江湖中人。”他歉意地转过头对玉甲辰道。“在下给门主赔罪,平白让门主陪在下爬上房顶来…做这些并非光明正大之事。”

玉甲辰摇头。“王兄不必道歉,我们先前已说好了,若能见到师兄自然最好,若见不到…鄙人离开天山门已有些时日,也早已想好了…要是寻不见师兄,或是找到尸首后鄙人的去留。”

听他声音哀婉沉郁,王小元一惊,忙去看玉甲辰面容。只见他眼眶微红,似是何时都会滚出豆大泪珠来,却又紧抿着唇。见王小元关切地瞧着他,玉甲辰勉力一笑,颊上浮现晕红,转向青灯幽幽的庭中道。

“王兄以为鄙人会一口咬定师兄活着?那纵然是鄙人所愿,但师兄那时对上的是世上最残忍不过的恶人,论刀法、武艺两者不分上下。天山崖高险,连飞鸿都无一线生机,更何况区区凡人之身的师兄?”

年轻道士叹道。“所以今夜‘群英宴’之后,鄙人自会断了寻师兄的念想。与候天楼一战后天山门已受重创,鄙人在此关头还跑出来寻师兄,实在是任性妄为。如今夜出现的玉白刀客并非师兄,鄙人也该收心返程了。”

这两年来,他自西北一路走来,孤身一人四处苦苦寻访,常心头悲恸而无人可诉。

而到了今夜,他实际上已心灰意冷。

玉白刀客已身死,死于与黑衣罗刹交锋的那一夜——玉甲辰本应在两年前就认清这个事实。如此一来,他也不会像现今一样仍旧为师兄的生死挂念。

“可惜所有人都在等着师兄拯救苍生。”玉甲辰悲戚一笑。“鄙人也听说了,此地出了个杀人凶犯,百姓惊惶失措,希望借‘群英会’见玉白刀客一面,好求得他庇佑。若那‘玉白刀客’真是身怀武艺之人,那他尚且可让百姓安心,可如果他不过是个如王兄所说的杂耍人,那该如何是好?”

王小元立刻明白了他话中之意。钱家庄借“群英会”搜刮钱财,自然不会真请什么江湖豪杰前来,顶多让几位戏人布场作作模样罢了。可怜了那些想要逃过凶犯一劫的百姓,到头来还是求不得侠客们的救助。

“要是那杀人凶犯的传言是假的就好了。”少年仆役忽然道。

玉甲辰不解其意,以迷惑的眼神看向他。王小元苦笑道。“在下觉得,如果那杀人的把戏也像这‘取头术’一般就好了。看起来残忍,却未流一滴血,那些被取下的首级也是机关布置…该多好。”

“但说这绝不可能,但鄙人对‘取头术’这样的把戏颇为中意。”玉甲辰望着远处的兽面人以及奏乐的杂耍人,嘴角微微扬出一个恬淡的笑容。“鄙人少时也曾见过这些杂耍把戏。”

“门主曾见过?”王小元吃惊道。

“那时山脚下的镇里也不时会来几位戏人,会空竿变鸟、踩丸这样的功夫,鄙人下山时偶会见着。”玉甲辰忆起往昔,涩涩一笑。“每每回山门时,师兄便会逮着鄙人问个不停——”

话语间,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他心头。

小玉甲辰那时年少无知,总遭师兄戏弄笑话。说来奇怪,玉求瑕看似是个正经肃穆、从不言笑的人,有心使坏时却连长老们也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