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长官(第4/6页)

红衣主教咬着胡须,又轻轻咬下嘴唇。

“你们总是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全副武装,还有仆人守卫,你们知道你们像什么样子吗?”红衣主教说,“你们简直像四个阴谋家。”

“哦!要说到这个吗,大人,还真像,”阿托斯说,“正像主教阁下有天上午见到的那样,我们一起秘密活动,但仅仅是为了对付拉罗舍尔人。”

“哼!政治家先生们,”红衣主教亦皱着眉头说,“你们见我来了,就把那封信藏起来,倘若能像你们读信那样,我也能读出你们脑子里的东西,我也许会发现你们脑子里有许多无人知晓的秘密。”

阿托斯的脸上飞起一抹红云,他向主教阁下走近一步。

“看起来您真的怀疑起我们了,大人,我们似乎在经受一场名符其实的审问了;倘若是这样,就请主教阁下解释一下,起码让我们知道我们到底怎么啦。”

“如果说这是一场审问的话,”红衣主教又说,“除了您,阿托斯先生,别人都受过这种审问,并且他们都对这种审问给予回答的。”

“所以,我向大人阁下说过了,大人尽管审问,我们随时准备回答。”

“您刚才念的是什么信,阿拉米斯先生?为什么要藏起它?”

“一封我妻子的信,大人。”

“噢!我想也是,”红衣主教说,“对于这类信,应该保密;不过是可以给一个忏悔师看的,我已领过神品①,这你们知道。”——①即领过神品的教士有资格看任何信件。

“大人,”阿托斯带着可怕的镇定说;他是拿脑袋冒险来回话的,所以他的这种镇定愈显可怕,“大人,那是一封女人的来信,但信的署名既不是马里翁·洛尔美①,也不是埃吉荣②夫人。”——①马里翁·洛尔美,路易十三时宫廷美妾。

②红衣主教黎塞留的侄女。

红衣主教的面色如死人一样的惨白,眼中射出一束凶光;他掉过头去似乎要向卡于萨克和拉乌迪尼埃发出命令。阿托斯看出了这个举动;他向另三位朋友目光逼视着的火枪跨近一步,他看得出来他们也很不愿意束手就擒。红衣主教和他们是四比一;火枪手再加上跟班一共七个人。红衣主教考虑,阿托斯和他的同伴要是真的动起手来,那是众寡悬殊;于是他以瞬时随机应变的本领,将那一腔怒火熔进一片笑靥之中。

“好啦,好啦!”他说,“你们都是正直的青年,在阳光中磊落,在黑暗中忠诚;如果能很好地防卫别人,那么防卫自己也没有什么坏处;诸位,我丝毫没有忘记那天深夜,是你们保驾我去的红鸽舍客栈,倘若我要走的路上有什么令人担心的危险,我会请求各位陪我同行的;不过,由于没有什么危险,就请各位留在原地吧,喝完你们瓶里的酒,赌完你们的钱,打完你们的牌,再见,诸位。”

红衣主教跨上卡于萨克给他牵来的马,抬手向火枪手们敬了礼就走开了。

四位年轻人站在原地一动没动,无言地目送红衣主教的远去,直至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后,他们面面相觑。

他们每一个人都流露出惊愕的神情,因为尽管红衣主教阁下说了一句友好的再见,但他们明白,红衣主教是满怀一腔怒火走开的。

只有阿托斯在微笑,他笑得爽朗,笑中夹着蔑视。当红衣主教走到声音和视力可及范围之外时他说:“这个格里默叫得太迟了!”阿托斯真想对谁发一通火。

格里默正要回答说对不起,阿托斯便举起手,格里默也就一声不吭了。

“你可曾要把信交出来,阿拉米斯?”达达尼昂问。

“我,”阿拉米斯抑扬顿挫地说,“我已拿定主意:如果他强要这封信的话,我就一只手将信递给他,另一只手把剑刺进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