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4/4页)

“你、你……我看你真是妇人见识,才说出这样的话!”髙郁苍怒不可遏,“崔弘义因何获罪?因为洗襟台!如今洗襟台风波再起,只要跟这案子沾上关系,只怕难逃大难。你在这个时候,非但不躲,上赶着惹祸上身!崔芝芸就罢了,那个跟崔芝芸一起上京的崔青唯,她是谁?她是温阡手下工匠崔原义之女!你让芝芸留在家中,是想把这个祸根一起留下吗?!”

“咸和十七年——”髙郁苍越说越急,颤抖着手指向外间。夜风在黑暗里涌动,秋寒透过窗隙,扑袭而来,将角落里的烛灯吹得明明灭灭,“咸和十七年,朝廷羸弱,苍弩十三部大军压境而来,气势汹汹!满殿大臣八十三人,只有五人主战,其余一概主和!”

“士大夫张遇初于是死谏,与一百三十七名士子聚众于沧浪江畔。江风拂襟,水波涛涛,他们留下血书,投河明志!沧浪水,洗白襟,洗襟二字,由此而来!一百三十七名士子,无一生还,当中还有小昭王之父,当时朝廷的驸马爷!”

朝野为之震动,将军岳翀随后请缨,率七万将士,御敌于长渡河上,以少敌多,浴血死守,这才击溃了苍弩大军。

尔后咸和帝崩,先帝昭化继位,他感慨于士子死谏为国,长渡河将士舍生取义,立志中兴,方有了今日太平。

“昭化十二年,天下平顺,国库充盈,先帝下旨修筑洗襟台,以纪念当年死在沧浪水中的士子,长渡河外浴血战死的将士。洗襟台的修筑,朝廷先后派去多少人?温阡、何拾青、玄鹰司、甚至还有名动京城的小昭王!可是楼台建成之日,楼台建成之日……”髙郁苍颤着声重复,“楼台建成之日……塌了。塌了!”

“这是先帝心心念念一辈子的功绩啊!这是凝结了几十年守国治国的宏愿!可它塌了!不仅塌了,还压死了在场的功臣名匠,士子百姓!”

“这是一座楼台塌了吗?不是,这是天塌了!”

“玄鹰司的点检、虞侯,查抄殊死!何忠良、魏升当即就被枭首示众!温阡及其手下八名工匠,几乎无人幸免!甚至就连岳氏鱼七,朝廷念在长渡河一役本该放过,亦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些事你不知道吗?!你没听说过吗?!”

“眼下章何二党相争愈烈,要拿当年洗襟台开刀,凡涉及此案的人,就不可能独善其身!你在这个时候,竟还为着心中的一点亲义,要往大祸上撞!你真是糊涂啊!”

“罢了!”髙郁苍狠一拂袖,不再给罗氏争辩的余地,“高家做到如今这个份上,已是仁至义尽。崔家这两个女儿,你保得了她们一时,保不住一世!三日后,江逐年上门议亲,尽早把日子定下来,送她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