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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绿,明天是绿,大自然不再给凡眼以惊奇。倦怠,或多或少,爬上每个人的心头。也许是人习惯于注意与众不同的事物吧,在学校里总能找到两种对立的极端。一帮人闻犬生气,见月伤心,总想寻把镐头去葬花。一帮人走路背书,睡觉梦题,可能什么是花,却不大清楚,大概是种治鼻炎的新药。一帮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肃然仿佛将得正果的和尚修女。一帮人,上学人陪,下课人等,象古代专职敬神,余暇以身敬客的祭司一样快活。想是只有在高中,才开始对社会的复杂有点认识,学学怎样不以己度人。

这期间,学校发生了件大事。

效法厂长责任制,实行校长责任制,叶胡走马上任。聘任原各主任、教学组长为新主任、教学组长聘任所有原有教师,为新任教师。只出了一点意外,打扫厕所的老大爷因为薪水太低,辞职了。所以学生得到的第一点好处,就是各班轮流打扫厕所,我们班是星期三。

上任的新官出台新的管理方案,有个洋味很足的名字——量化管理。因为制定者叶校长出身法律,当过律师,管过女子监狱,胡校长北大图书馆系毕业,所以内容清楚,责权利分明,就是没听说第三个人通读过。这有一个大好处:先生批评学生可以随心所欲,不惮出圈,管理方案上准有。有点象过去的人们推崇古书,古书上的一切都是对的。古人干过的坏事他们也都会干,推崇古人就是开脱自己,“古已有之”,坏事也是好事。仿佛什么都和酒一样,埋在地下久了,醋也能变成佳酿。

学校不大,厕所不少。粗分可为两类,楼内的,楼外的。本来,楼内的厕所老师专用,学生禁止入内。后来,学生责任打扫厕所,经过劳动,对楼内厕所的白磁墙有了感情。“劳动者不能享受劳动成果,不成了资本主义了吗?”不几天,就发生了件有趣的事。教政治的老先生更衣,正遇上俄语班的一帮楞小子。一个说:“幸会,幸会。”一个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一个讲:“相逢何必曾相识。”老先生一抖索,拨拉开他们,白骨精显形,白磁墙上一幅春宫没看懂,两句打油诗读通了:我是一个兵,拉屎不开腚。告到其班主任处,各减操行分二。每个人都不服气:

“还老师呢,连六才子《西厢》都没看过,‘露滴牡丹开’都不明白,什么呀!”

班主任费由定例改为浮动,设立学生操行档案,记操行分,基本分10,功加过减,以备期末评“三好”之用。A B C D,1 2 3 4 ,大款细则,有据可依。比如:迟到一次,减操行分0.5,扣班主任费一角。旷课一节,减一分,扣三角。抽烟一支(不论在厕所还是宿舍被发现)减1.5分,扣五角。最重的是犯罪,减10分,扣十元。让孩子们想小时候玩过的“好孩子棋”:一个骰子,四个圆子,“爱护公物好,进三格”,“浪费粮食。退三格”……。

学生们私下议论,这样也好,简洁,以后想过烟瘾,往先生兜里塞一元票子,就可以大大方方,还能在桌沿蹲蹲,显得成熟老练。厕所是读书的好地方,不是吸烟的好地方,味道不佳。

上次和百五打赌,勾起了根2打乒乓球的谗虫。听说我初中是本校的冠军,哭喊着要和我打。我说荒废太久,不想再捡了。架不住他一激再激,又买了副“友谊729”:

“死了的老虎比猫大。”

不过还得等等,中国的规矩,枪打出头鸟。打先不打后,责少不责众。耐心等等,虎头蛇尾是必然的,瓶子再老成旧的,就一切照常,万事大吉了。犯不着往枪口上撞。

可那天,天气实在不好,太阳笑眯眯的,光挠在身上,痒痒的,坐不住。新砌的球台前两天刚干,今天安的梅花钢铁网,刷的绿漆。化学课,半班做试验,半班上自习,根2从位子里掏出球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