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偶然 11

奶酪使我把教堂置之脑后,酒在我身上唤醒了两个重叠的箭头的肉欲形象:“我有把握,你陪送她回去以后,她邀请你上楼到她的套房里。她告诉你,她是世上最不幸的女人。与此同时,她的身子在你的温存之下瘫软了,毫无抗拒,再也止不住眼泪和尿。”

“止不住眼泪和尿!”阿弗纳琉斯喊道,“好美的想像!”

“然后你同她做爱,她正视你,摇着头重复说:我爱的人不是你!我爱的人不是你!”

“你说的话很有刺激性,”阿弗纳琉斯说,“不过,你说的是谁呢?”

“是洛拉!”

他打断我道:“你绝对需要锻炼。晚上跑步是惟一能够使你摆脱色情幻觉的方法。”

“我不如你那样装备齐全,”我说,影射他的装束,“你很清楚,没有合适的装束,投身到这样的行动中是劳而无功的。”

“用不着担心。装备并不是这样重要的。一开始,我自己也没有这些装备。这一切,”他说时指着自己的胸脯,“这种讲究需要我好多年的调整,我不是出于实际的需要,而是出于某种纯粹审美的、近乎毫无用处的完美愿望。当前,你可以只满足于一把随身小刀。惟有遵守这条规则才是重要的:第一辆汽车在右前方,第二辆汽车在左前方,第三辆汽车在右后方,第四辆汽车……”

“……在左后方……”

“错了!”阿弗纳琉斯说,哈哈大笑,活像一个凶恶的小学教师,学生出错使他高兴:“第四辆汽车在所有四个方位!”

我同他笑了一阵,阿弗纳琉斯继续说:“我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数学使你困扰不安,你不得不尊重这种几何学般的规则性。我是把这种规则性当作无条件服从的规则强加于自身的。这规则有双重意义:一方面,这条规则把警察带往错误的线索上去,因为扎破的轮胎的古怪位置表面看来具有特殊意义,就像一个信息,就像一种密码,警方千方百计想破译也是枉然;尤其是,在遵守这种几何学的同时,我们把一种数学上的美的准则引入到我们的具有摧毁性的行动中,使我们有别于用钉子划破汽车和在屋顶上拉屎的破坏行动。很久以前,正是在德国,我制订了我的方法的细则那时,我还以为可以组织起来抵挡魔鬼:我经常走访一个生态学家协会。对于这些人来说,魔鬼制造的最大恶行是毁坏大自然。为什么不是这样呢,人们甚至可以这样来理解魔鬼。我赞同生态学家。我向他们建议成立一些小组,负责在夜间戳破轮胎。如果我的计划付诸实行,我向你担保,就再也没有汽车了。一个月之后,五个三人小组就会让一个中等城市无法使用汽车!我向他们提出我的计划,直至细枝末节,大家都可以从我那里学到怎样从事一个完全有效、警方破获不了的破坏行动。这些低能儿把我看作一个教唆者!他们对我吹口哨,举拳威胁我!两周以后,他们骑上他们的大型摩托车,坐上他们的小汽车,来到森林里的某个地方游行,反对建造一个原子能发电站。他们毁掉了许多树木,在四个月中,在身后留下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于是我们明白,很久以来,他们属于魔鬼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想改变世界的努力完蛋了。今天,我求助于往日的革命实践,只是出于纯粹自私自利的乐趣。夜里满街乱跑,戳破轮胎,对心灵来说,这是一种天大的快乐;而对身体来说,这是一种极好的锻炼。我再一次竭力向你推荐这个行动。你会睡得更好。你再不会想着洛拉了。”

“有件事使我困惑不解。你的妻子真的以为你夜里出去是为了戳破轮胎吗?她难道不怀疑,在你这种借口下企图追逐艳遇吗?”

“你忘了一个细节。我打呼噜。这使我能够睡在靠边的一个房间里。我的夜晚完全由我自己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