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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我发出愤怒的狗叫声,毫无缘由。

于是,我学她,我想,如果她变成一只狗,我也要跟随她,她变成母狗,我就变成公狗,我不在乎,我一点也不在乎我们是什么,我在乎的是,我们相爱着。

我们像狗一样叫,一人一声,有时候,叫的时间长了,我们竟真的仿佛能领会彼此的意思。

她半病不病时也有一点迷人之处,那就是她唱歌的时候。

她能一连把一首歌唱上十遍,每一遍都比上一遍唱得更轻柔,她哼唱一些流行歌,摇摆着身体,事实上,她的歌声并不好听,甚至可以称得上难听,但她是那么醒目,那么醒目,因此,我也觉得她的声音十分自然。

在医院,她打开病房的窗子,向我招手再见,一会儿,她站到窗台上向我招手,吓得我恨不能回去,但我又怕我一回去,她就会从楼上跳下来,因此只能接着往前走,直到转弯以后,看不见她。

她有一种表情,叫做可怜,我不想描述那种可怜,只要是头脑中出现她的形象,并加上可怜二字,我就宁愿死上一千次,来换取她改变这种表情。

到此为止,不能再讲了,再讲,就会让我再一次记住,我什么也不想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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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醒时,与常人无异,而且,比常人要可爱,因为,她一清醒,便会跟我谈恋爱,她是那么爱谈,事实上,话题十分单调,无非就是说她如何爱我,而我,又是如果爱她,但是,就是这么单调的话题,也能在她的谈论中显得十分丰富,因为,那是她的全部需要,那是她的生命,她从过去谈到将来,又从将来谈回过去,从一个背景,跳跃到另一个背景,只要是在我们相爱的前提下,她就有话可说,而且,说也说不完,而且,一点也不厌倦,似乎我们是通过谈论,来把需要使用漫长的时间来行动的爱情,缩短到几天,几小时,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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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写一首诗吧?"于是,我为她写诗,我写了三首,她事后拿着诗稿念个不停。

那三首诗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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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首

我不是想你,是总想你,是每时每刻都想你,在梦里也想你。

一朵开在银色的寂寞之中的柔软金花,一个细腰的姑娘。

你是那么醒目,那么醒目。

你不仅漂亮,还很醒目。

你是如此醒目。

记起你跳舞的样子,在黑暗的迪厅里。

你是会摇动的血肉,一双空洞的眼睛。

空洞的眼睛,渴望被爱情填满。

没有爱情。

你的裤子自己就会跳很帅的舞。

你的裙子也会跳。

你的红鞋自己就能跳。

你的棉布上衣跳得更好。

还有细腰,细成一束的细腰。

我心爱的细腰。

就连灯光也能被你的细腰照亮,灯光还能向你学会翩翩起舞。

细腰,我心爱的。

我迷恋的,深深迷恋的。

我的迷恋在你的细腰深处舞蹈。

我要把你的细腰装上汽车,带到世界上每一个可以跳舞的地方跳舞,我还要你的细腰在汽车里跳舞。

每一个深夜,我心爱的,我的细腰,我要你在每一个深夜里摇动。

摇动的,幽暗的细腰,在灯影里闪着微光,在我的瞳孔里,我心爱的,心爱的细腰,在我的瞳孔里摇动。

摇动吧,不要停下吧,我最心爱的,我最心爱的,让细腰永远支撑着你的身体,如同一根纤细的风中草茎,让你草茎一样的细腰摇动吧,来一个弯曲的摇动,再来一个,在有风的白天,在有风的夜晚,在我的灯光里,心爱的,我心爱的,不死的,停止的,风中细腰。

求你不要老吧!

求你,讨好你,送你礼物,跟你说话,陪伴你,我都愿意,特别愿意,怎样才能叫你不老,我的细腰?

要怎样才能,才可以求你不要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