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难忘的一个官僚同学——我所知道的施启扬(第4/8页)

章铨、廷朝、静波兄:

新年如何度过?在台湾还是旧历年热闹吧!

除夕夜二十余名中国人在基督教宿舍聚餐,甚为难得。可惜有不谙中文之中国人,大家以中国话交谈,使他们颇感寂寞。中国在东南亚有千余万华侨,中国若能强盛,这些华侨将是不可忽视之潜力。

最近看了一场令人愤慨的电影,名mondoCane(《狗的世界》),意大利片,内容讽刺中国人吃狗肉,许多德国人看了都认为中国人不文明。本来文明与否原不以西方风俗作为价值判断的唯一标准,狗肉的营养亦许很丰富,但时值东西文化逐渐融合之际,许多文明的标准还是要以西方的观念为断。我不知有多少中国人喜吃狗肉,这些中国人显然在外国被认为不文明,同时外国人误以为狗肉系中国人的普遍佳肴,把所有中国人都骂在一起,真是气人。

台湾最近有何消息否?报载留欧公费生生活费用每月从一百美元提高为一百二十美元,这是对公费生最佳消息。教育部公费生(如翁岳生)每次都说DAAD学生待遇好,我们则谓之“国宝”(国家公费生)待遇好。

最近因涉及泄露国家机密罪被捕之DerSpiegel(《镜报》杂志)发行人及编辑等已有公开审判之消息。DerSpiegel系德国的《自由中国》,专摘发政府劣行,发行遍全国及国外,去年10月间因再攻击国防部长Strauss,被指为泄露国家机密,由司法部羁押在监,结果Adenauer内阁几因之垮台(全国大学、学术机关、学生团体均举行示威,我也跑去凑热闹),结果Strauss去职,内阁改组,民心大失,DerSpiegel则照常出版,至于发行人及总编辑因发表NATO军事演习之机密文件涉嫌犯罪,现仍侦讯中(出版人泄露军事机密是另一回事,新任司法部长已下令速行公开审判),以后发展如何不得而知。

上次所寄稿件,如《文星》有意采用,所附照片一张可做插图,如未蒙采用则留兄等处作为纪念!

弟启扬上1月9日Heidbg

施启扬的文章,我把它登在1963年2月的《文星》第六十四期。全文六千五百字,稿费三百二十五元。这封信中提到德国学生为争言论自由举行示威,他“也跑去凑热闹”之事,可以看出施启扬的热情一面。在他留学期间,1964年,台北发生了彭明敏、谢聪敏、魏廷朝被捕案。这案当事人是他的老师和同班同学,听说他曾写信回来向台湾当局抗议。这一抗议,害得他在1967年回台后,被当局冷冻了好一阵子。使他深知利害,胆为之寒。他回台后,有信给我如下:

李敖兄:

近况可好,甚念!我已于6月底回国,将在法律系任教,现住在基隆路学校招待所。最近在正澄那里看了《大学后期日记》。

听赵天仪说现在有车子,有时间欢迎来玩!专此?并祝近安!弟启扬上10月22日

根据我旧日记,收信后半个月,11月6日,我跟施启扬见了面,五年阔别,相谈甚欢,中午连家立请于李园,有空中小姐王芳华、施启扬在座。十八天后,11月24日,汪中磊请于美而廉,施启扬、张、陈二小姐在座。12月3日,施启扬请我于李园,陈正澄、陈小姐、施敏雄夫妇、小蕾在座。十一天后,12月14日,与施启扬去中德文化协会看材料,请他于美而廉。……这段时间,是我和施启扬交往较密切的一段日子,他那时回台不久,颇为索寞。名片上印的是

虽未投闲置散,但是并没蒙国民党当局重用。

到了第二年,1968年,他跟国民党当局的情况开始变化,他做了国际关系研究所副研究员,兼任国民党中央设计考核委员会委员。这年5月13日,他打电话告诉我,说看到4月23日的香港《大公报》,有张其义写的专栏文字,标题是《台湾的“文星集团”事件》,可看出中共方面如何看《文星》被封,请我注意。这时他日渐“归正”,我则因《文星》已垮,处境日恶。这年10月28日,他和李钟桂在台北中山堂光复厅结婚,由国际关系研究所主任吴俊才证婚,在所有他的外省同学中,只请了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