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6页)

阿斯帕努说:“是驴找驴呀。”

大家都笑了。吉里安诺的父亲继续说道:“这个农民听说一个警察被打死了,非常害怕,也不讨要驴子了,因为他害怕受到杖刑。”

图里说:“他会得到赔偿的。”

最后,赫克特·阿多尼斯大致讲了帮助图里的计划。吉里安诺的父母要抵押土地,筹措资金赔偿死者家属。阿多尼斯本人将捐赠一笔钱,但是这一切要等到对方怒气平息之后,让唐·克罗切向政府官员和死者家属施压。这毕竟可以是个偶然事故,双方都没有真正的恶意,只要死者家属和政府一些要员合作,就可能上演一出闹剧。唯一不利的就是杀人现场的那张身份证。但是一年之后,唐·克罗切就能使它从被告的档案中消失。更重要的是,图里·吉里安诺这一年不能出事。他必须隐身匿迹于大山之中。

图里·吉里安诺耐心地听着每一个人的意见,时而微笑,时而点头,丝毫没有表露他心中的不悦。他们认为他还是两个月前狂欢节时的图里。他脱下羊皮上衣,取下身上携带的武器,把枪放到桌子下面,堆在自己的脚旁边。但是这并没有引起他们多大的注意,那块难看的大伤疤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们压根儿没有想到,身体的创伤会使一个人的思想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图里已经不再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年轻人了。

在这个房子里,他眼下是安全的。此刻那些可以信赖的朋友们正在街上望风,监视宪兵的营房,随时准备给他们通风报信。这是一幢几百年前用石头建造的房子,窗户孔有一英尺深,上面有厚实的木制活动挡板,还上了锁。木门非常结实,还用铁条进行了加固。房子里一点亮光也透不出去。即使敌人突然来袭,也不可能很快冲进来。不过图里·吉里安诺还是觉得自己处境很危险。这些可亲的人想让他回到以前的生活,劝他成为一个农民,放下自己的武器,不要反抗自己的同胞,把束手无策的他交给法律。此刻,他必须狠心对待他爱的人。以前这个年轻人的梦想一直是获得爱而不是力量。可是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现在他清楚地认识到他要先变得强大起来。

他彬彬有礼地对赫克特·阿多尼斯以及其他人说:“亲爱的教父,我知道你说这番话是出于对我的关爱。可是我不能让父母为了帮我摆脱困境而失去他们那点可怜的土地。在场的各位也不要过于为我担心。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必须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付出代价。我打死了一个宪兵,但我不想让任何人替我负担赔偿金。不要忘了,我只是私运了一点奶酪他就开了抢。当时我觉得自己反正快死了,那就以牙还牙,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向他开枪的。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下一次我肯定不会轻易开枪。”

皮肖塔咧嘴一笑说:“不管怎么说,在大山里更有意思。”

但是吉里安诺的母亲不觉得好笑。大家都看见了她的惊恐神情和充满忧虑的眼睛,她绝望地说:“不要去当土匪,不要去打劫穷人,他们的日子已经够惨的了。不要去当强盗。让拉韦内拉跟你说说她丈夫当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吧。”

拉韦内拉抬起头,两眼盯着吉里安诺。她那含情脉脉的脸着实使他吃了一惊,好像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她用眼睛大胆地看着他,几乎是在向他发出邀请。先前他只觉得她是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女人,现在他感受到她身上的性魅力。

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嗓音嘶哑,充满了感情。她说:“我丈夫当年就待在你想去的地方,他过着野兽般的生活。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总是那样。他吃不下饭,无法入睡,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使他从床上跳起来。他把枪放在床边,但是就这样也没有用。我们的女儿生病的时候,他偷着去看她,可是他们早就在那里等着了。他们知道他心地善良,担心女儿。他们开枪打死了他,就像打死街上的一条狗。他们弯下身子看着他,还当着我的面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