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布拉德菲尔德家的“文化”(第6/9页)

“这是一个非常卓越的原则,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遵守的。只不过不晓得特纳先生知不知道,”他的语气变得极为强烈,“他玩的那个文书追逐游戏意义何在?”

“你干吗谈黑廷谈个没完?”布拉德菲尔德问道,就像是在说一句玩笑话。“我甚至惊讶你竟然听说过黑廷这个人。我们喝咖啡去吧。”

他站起来,但西布克龙却坐在原地不动。

“我们当然知道有他这个人,”西布克龙说,“我们都钦佩他的工作能力。真的非常钦佩。以我的部门为例,黑廷先生别出心裁的做事方式就赢得我相当多下属的钦佩。他们常常提起他。”

“你在说什么?”布拉德菲尔德怒形于色,“他做了些什么?什么工作?”

“你知道,他从前是帮俄国人工作的,”西布克龙向特纳解释,“在柏林的时候。当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我深信他从他们那里学到了许多。你不这样认为,特纳先生?说不定是学到一点点专门技术,一点点意识形态。学到他们有多紧追不舍。俄国人从不放人走的。”

布拉德菲尔德把两个细颈瓶放在托盘里,站在门边,等着大家尾随。

正当西布克龙不情不愿地从椅子里站起来的时候,特纳问他:“他帮俄国人做什么工作?”

“研究。只是一般性的研究,特纳先生。你和黑廷有共同兴趣。这也是我会问你来这里是不是接替他的原因。我的下属从阿勒顿先生那里得知,你与黑廷有很多共同点。”

他们走进起居室的时候,布拉德菲尔德太太焦虑地抬起头。她和丈夫只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得知事态紧急。她的四位女客人坐在同一张长沙发里。万代隆格夫人在弄一个刺绣样本;穿黑色衣服的西布克龙夫人双手平放在大腿上,入神地望着壁炉里的火;女伯爵因为被迫要陪伴一群没有封号的同伴而闷闷不乐地啜着一大杯白兰地,脸上的小红点像是开在战场上的一朵朵罂粟花。只有胸部刚补过粉的萨布太太看见一群男人走进来时面露微笑。

他们各自坐下,听任无聊的包围。

“伯恩哈德,”海柔拍拍旁边的靠枕说,“过来坐我旁边,我觉得你今天晚上特别叫人喜欢。”带着狐狸般的笑容,老人家顺从地在她身边坐下。“好,现在来告诉我星期五那天可能会有哪些恐怖事。”她在扮演被宠坏的小美人角色,而且扮演得很好。但她的声音里却有一道焦虑的底流,而那是即便受过布拉德菲尔德的调教也未能让她完全压抑得住的。

在一张桌子边,西布克龙独自坐着,像个坐头等舱旅行的人。布拉德菲尔德和他太太聊天。不,她说,她没去过布鲁塞尔;她不常与丈夫一起出远门。“你得要求啊。”他说,然后开始描述布鲁塞尔一家大饭店的种种。阿米戈大饭店。到布鲁塞尔就应该住在阿米戈大饭店,它的服务是他见过最好的。但西布克龙太太对大饭店没有兴趣。她喜欢到黑森林度假,孩子们也是最喜欢去那里。布拉德菲尔德表示他也喜欢黑森林:他有好朋友住在那里。

特纳聆听着,带点勉强地佩服他那种可以源源不绝闲话家常的本领。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忙。他的眼睛因为疲倦而暗淡,但他说的话却始终清新、体贴和漫无边际,就像是度假时的闲谈。

“来吧,说吧,伯恩哈德,你是只聪明的老猫头鹰而又没有别人愿意告诉我任何事情。我只是个家庭主妇。我被认为应该看《时尚》杂志和整天做餐前开胃薄饼。”

“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万代隆格回答说,“‘没有发生在波恩的事是以前没发生过的。’他们变不出我们没看过的花样的。”

“他们可能会踩坏我所有的玫瑰花的。”海柔说,给自己点了根烟。“他们可以在晚上任何时间偷走我老公。现在连白天都得到布鲁塞尔!看看他们在汉诺威搞了些什么。要是他们把这些窗户全打破怎么办?找工务部的人来修理?他们出了名的慢吞吞。而且那样的话,我们就得穿着大衣坐在这里等他们干活。太糟糕的可能性了。但感谢主现在有特纳先生在这里保护我们。”说这话时,她的眼神停在特纳脸上,而特纳感觉这是一种焦虑和探询的眼神。“萨布太太,你丈夫最近还是到处出差吗?我深信新闻工作者是比外交官理想得多的丈夫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