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FL(第2/5页)

“我不知该怎么说,”它停顿一会儿,“那无法用你们人类的语言来描述。因为……那已经超出了你们的理解范畴。”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这种无法理解。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它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知道自己要来地球。我记得我们的飞船——也就是UFO——进入了太阳系,我甚至记得看到了悬浮在那儿的蓝色地球——真的很美,就像他们说的那样。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接下来我就发现自己坐在这儿——并且变成了这副样子。”

它叹了一口气。就像小孩学大人叹气那样的叹法。

“这是我第一次来地球。不过,”它抬起头看着我(我坐在它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我能看到我映在它大眼睛里的影像),“我很喜欢这儿。我也很喜欢你。”

我突然觉得有点脸红。我低头喝了口咖啡。已经有多久没人说过喜欢我了?五年?十年?我已经忘了(虽然我立刻意识到它其实并不是人)。

“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可以现在就走。”它再次垂下头。

“不不,”我赶紧摇摇头(我甚至急得说出了声),“外面很危险。你可以待在这儿。想待多久都行。反正——你看——我就一个人。”

它抬起头,脸上露出大大的微笑。更熟练的微笑。我看见它嘴里一排整齐的,小小的,蓝色的牙齿。

“太好了。”它说,“你们人类是怎么表达感谢的?”它慢慢地转了转眼睛,似乎在启动搜索引擎,“亲吻——对不对?”

我还没回过神,它的头已经伸过来(想想它的长脖子)。不过还好,它亲的不是我的嘴。是额头。它的嘴唇皱皱的,冰冰的,就像冰箱里枯萎的花瓣。

一周后,我们已经建立了某种共同生活的模式。很简单:白天我上班,它在家;下班回来我做简单的晚餐一起吃;晚上我们则聊天,或用DVD看电影。我嘱咐它不要出门,有人敲门也不要开。幸运的是,几乎不会有人来敲门。没人会来找我。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父母也没有任何亲戚。没有朋友。没有情人。同事也不来往。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事实上,我无法想象不是一个人的生活。至少在它出现之前。不知为什么,我和它相处得很好——比跟其他任何人相处得都好。不过,当然,它不是人。也许那就是原因:因为它不是人。

它从不睡觉。我睡觉的时候它就坐在黑暗的客厅里静静地看书(它不需要光线就能看见)。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比我还喜欢看书的生物。我早晨起床时,它在晨光中看。我傍晚回家时,它在暮色中看。(当然,它会在晨光或暮色中抬头向我送上温柔的微笑。)似乎连姿势都没换过。我担心一面墙的书很快就会被它看完。它好像不会觉得厌倦或者无聊。它看上去总是显得很平静。很宁静——更确切地说,就像森林深处的一棵树。在它的影响下我也变得越来越,怎么说呢,宁静。睡得更好,注意力更加集中,也更加沉默寡言。因为我已经渐渐习惯了用意念说话。那就像掌握了一门新语言。那已经不再像用MSN说话,那就是说话,正常自然的说话(甚至好像比开口说话更自然)。

除了不需要睡眠和光线,它也不需要食物。

周末我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牛排,法式沙拉,奶油蘑菇汤,阿根廷红酒。跟往常一样,它只吃了一点点——纯粹出于礼貌。

“不好吃?”

它耸耸肩。“看起来不错……不过,”它放下手里的玻璃酒杯,“我尝不出味道。”它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很无辜,“真可惜。”

“尝不出味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味觉,分不出酸甜苦辣?

它点点头。

“这是进化的必然结果。”它说,“某些功能发达,某些功能退化。就像狗的嗅觉比人类要灵敏几百万倍。”它笑了笑,“对不起,我并不是说你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