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夏天（第2/3页）

后来有一段空白。埃莉听见脚踏在草和地上的声音，哨子吹响的声音，男孩子向彼此呐喊的声音，她想她还听到弟弟的名字，不止一次。她抓着草闻着。她睡着了，迷迷糊糊地，一会儿醒来，一会儿又睡着。

“埃儿。”她听见了。比赛结束了。她看见很多双脚从她身边走过，凉鞋、帆布鞋，还有一双鞋前面脚趾处和后面脚跟位置都包着黑色的钢片。她看见弟弟的绑腿和球袜，那袜子扯得很高，盖住了护腿板。那袜子是宝蓝色的，袜口有一条白道子。她想去蹭从袜子底下露出来的体毛，用她的下巴，用她的脸颊，再用她的额头蹭。她想把头埋回到草里，好好睡一觉。

她感到有点儿恶心，视线模糊。她“嗯”了一声。

“埃莉诺。”她妈妈靠过来，把埃莉拽起来。

埃莉盯着她。她无言以对，脑子里一片空白。

“嘿。”埃莉只挤出一个字。

“你怎么了？”她妈妈发出了嘘声，又担心、又生气，手足无措。

“没事儿，”埃莉问本，“你们赢了吗？”

“赢了。”他的声音很平静。

也许埃莉会让他把自己送回家，她想爬上他的背，用胳膊抱住他的肩膀，把她整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好好休息一下。“祝贺。”她说。

玛雅摇摇头。她把冷饮递给本，本重新调整了一下斜挎的足球包，用两只手接过冷饮。最后的一些冰块和水在杯子里晃动，发出沉闷的声音。

她妈妈扶住埃莉。她拉近埃莉的脸庞。“你哪里不舒服？”她问。

她想要让她坐在那儿，趴到她怀里，不再离开她。她想要告诉她，她对这一切很抱歉，抱歉她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女孩。

“没什么。”埃莉说。她这次答话比第一次要慢多了。她元音拖得老长。当时她可能就知道这一个词。

“埃儿，你听着，”弟弟说，“给妈妈打个电话，好吗？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切都好。告诉她那个孩子是个小屁孩，可你能对付他。你很高兴能离海边这么近。安妮人也很好。无论如何，就让她觉得你很好。就这样，好吗？你离海滩只有一英里，你要做的就是和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成天地玩。生活其实真没有那么艰难。就是别再把这个活儿弄砸了。”

埃莉没有说话，她把一张纸撕成拇指大的碎片，接着又用手指在桌上把这些纸片搓成小球。

埃莉几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错了，但她理解得并不深刻。帆船租赁处桌子后面的男孩，穿着带领的衬衣，戴着帽子，太阳镜就搭在帽檐上，他的脸晒得通红，鼻子上晒得脱了皮。埃莉装着和他调情，男孩就让她独自驾着帆船出海。她得签一份弃权声明书，所以需要假装是杰克的妈妈，而那个租赁帆船的男孩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她通过了。他盯着埃莉，从头看到脚。她穿着一条毛边短裤和一件米色紧身短背心，衣服里面是黑色的比基尼。他说他会简单培训她温习一遍帆船的航行技巧，可她不想让他跟着他们。她觉得如果能让杰克看看她是个航海好手，兴许他就能和她热络起来。如果杰克喜欢她，那么就能证明她还不错。

这次乘帆船，埃莉没有征求安妮的同意。这只是她第三天单独带杰克。安妮已经开始准备迎接餐馆秋天旺季的到来，杰夫瑞的病人们也开始从他们的夏季出游返回。那些季节性游客已经逐渐回归。除了去书店之外，杰克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静静摆弄他的虫子，就是闹着要给他妈妈打电话。但是今天他们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讨论不同的航海技巧。杰克制作了一个名单，写明了绳索、转帆、帆、主帆、艏三角帆和系帆索。

埃莉一提他们可能会去出海，杰克就眼前一亮。埃莉想要让他相信自己的航海知识，给他讲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和妈妈出海的故事。现在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她还记得眼睛里的泪水和拽帆索时手指的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