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脉管里流淌着黯(第3/8页)

但假如这一切是真的呢?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丁野这个禽兽逍遥法外?可以对自己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雅乐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她卖了丁野给她的房子,她办理出国签证,她要漂洋过海,前往新的国度,斩断过去,开创新的生活……他能这样说服自己吗?他做不到!因为只要那丑恶的事情曾经发生过,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它都会像一头阴暗的魔兽扎根在雅乐记忆深处,撕扯啃咬着她的灵魂,同样,也不断把他拖入黑暗深渊,终生都不让他得到平静。

绝对不可能去追问雅乐,万一是真的呢?岂不是把她陈年旧伤血淋淋地撕开,扔进油锅中又一番翻炒煎熬?如果是真的,就必须要让丁野付出代价,走司法途径?不,不能让雅乐遭受再一次的伤害,漫长的报案、公诉、调查、法庭……更是一番残忍的凌迟。罗小雄打电话咨询了一个打网游的哥们儿,那家伙是个正在考律师从业执照的法学系高材生,他听取罗小雄隐没姓名的概述后,断然说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年,差不多已经过了此类强奸案件的有效追诉期了,除非能够搜集足够的证据,并证明当年案件情节特别恶劣,对受害者造成了严重的身心摧残,否则的话连立案侦查都做不到……浑蛋啊!怎么办?

经过彻夜的思索后,罗小雄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当面去质问丁野。

原本罗小雄可以拿着罗智慧的名片或是带着一群人去找丁野,但他没有。为雅乐讨回公道和清白是他一个人的事,同其他人无关,事关雅乐的名誉,他会终身守口如瓶,严守这个秘密,对谁也不透露一丝半分。即便雅乐斩钉截铁地说过“我们不可能有未来”,即便她要远走异乡,即便她不管他经受着怎样肝肠寸断的分离之苦,即便她永远都对他今天的行为毫不知情……他也势必要完成此行,为了自己的心。

五月长假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罗小雄循着地址来到丁野的建筑公司。那是在善冬路和林南路交叉口一幢有些年头的老式商务楼里租的一个楼面,格局不大,设施略旧,“优和工程实业公司”的金色招牌已经黯然褪色了,无论是名字还是样式都毫不起眼。由黑洗白的社团,不高调,才能生存更久。

前台小姐正在给自己涂豆蔻红的指甲油,头也不抬地道:“有预约吗?丁总今天要下午才来。”

“没有,但我可以等。”

罗小雄没有吃中饭,静静地坐在门口沙发里等了三个小时。前台小姐觉得奇怪,不时拿眼风去扫视这个年轻文弱的大男孩,看他穿着牛仔裤白衬衫和耐克跑鞋,脚边放着个长长的纸盒子,是谁派来给丁总送礼的?可表情为什么如此凝重?活像家里死了人似的,哼。

下午一点多,丁野来到优和工程实业公司,身后跟着两个身强体壮、神情彪悍的保镖。罗小雄唰地站起身来,顺便瞄了那两名保镖一眼,不知道刺青男的发小是否就在其中。

前台小姐媚笑着问候丁野:“丁总好,帮您订的明天去深圳的机票已经送来了,有三个快递文件交给张秘书了。哦,还有一个人找您,从上午一直等到现在。”她朝沙发努了努嘴。

丁野转身,视线同罗小雄相碰,露出一丝出乎意料的惊奇:“是你?”

罗小雄直视着丁野,半年未见,他还是老样子没变,满头银丝,眼角却没有多少皱纹,目光锐利而深邃,有着一种老谋深算的镇定从容。这禽兽如果不做黑社会,可以去当演员,扮演外表同内在存在巨大反差、用假象欺世盗名的政治客、奸商、金融诈骗犯、黑手党教父……全都可以轻松胜任,甚至可以荣膺影帝。罗小雄点点头,他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也淡然放松,但他的演技显然还只是入门菜鸟级,无论表情还是语调都显得僵硬:“是我……丁总,有点事想找您私下谈,方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