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容容(第4/6页)

接着惠姨自杀了。

玲玲被领走的前一天,晚饭过后,姚小明和君釉寒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收拾大家的餐具和残汤剩菜。容容独自在前院玩耍时,看到刘芳菲下楼来了。

自从刘芳菲来到孤儿院,除了吃饭时间,几乎从不下楼的。她手里拿着一个罐子,容容认得,那是惠姨办公室里装白砂糖的罐子——惠姨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给他们做些小点心,有时是油炸糯米团子,炸成金黄色,撒上一层细细的白砂糖,酥甜酥甜的,有时还会做奶茶、豆沙包、绿豆糕、酥糖饼……孤儿院有两个糖罐子,一个锁在厨房,一个在惠姨的房间,他们时常惦记着,又没办法偷吃到。

容容见刘芳菲朝厨房看了一眼——姚小明和君釉寒还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转身走向老院长的房间,闪了进去,并迅速关上了房门。

容容觉得好奇,也被肚子里的馋虫驱使着,便猫着腰悄悄躲到窗户下偷听。

“这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我床底下?”是刘芳菲的声音。

老院长“呵呵”干笑了两声:“你怎么把这个找出来了?”

“这是惠姨的东西。”

“丢了吧,最好是倒进厕所里。我那天准备去处理掉的,结果那对‘大马猴’进进出出闹哄哄的实在不方便,就暂时放在你屋里,怕放在我这儿被孩子们翻到。你在二楼,孩子们跟你又不熟,一般没人会去,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没想到这几天杂七杂八的事太多,居然把这么大的事给忘记了。”

“那对‘大马猴’?”君釉寒打断容容的话头,“是说我和小明?”

“不知道,可能是吧。”容容想了想又说,“除了你们,也没有其他的‘那对’了呀。”

君釉寒点头:“那后来呢?”

容容又接着说,回忆两人的对话——

刘芳菲问:“安全?”

“对,安全。”

“惠姨不是自杀的吗?”容容学着刘芳菲说话的语气,渐渐低了下去,说到最后还停顿了一下,她解释道,“她说到后面好像不肯定了,然后她刚说完,老……老太婆就笑了两声,我从来没听她这样笑过,好得意的样子。”容容终于找到“老太婆”这个词来代替从小叫到大的“奶奶”。

“然后呢?”君釉寒问。

“那老……老太婆只是笑,然后就听见小菲姐的声音都变了,重复说了一句:‘惠姨不是自杀的!’小菲姐的声音很吓人,听在我耳朵里像泡沫擦刮玻璃的感觉,很刺耳,把我吓了一跳,头不小心在墙上磕了一下,我赶紧靠在隔壁房门的门洞里躲着。然后门开了,小菲姐出来看了一下,还好廊灯没有开,走廊比较暗,她没有看见我。”

这下君釉寒倒是反应过来了,说:“那是因为她的左眼瞎了,你在左边,是她的视线盲区,还有她听到响动,担心是我和小明过来了,她们要防的只有我们两个了,开门后发现不是,也就没有多想,她又急于跟老院长求证惠姨的事,所以疏忽了。”

“小菲姐重新关上了房门,只听见老太婆说:‘这也是她自找的。自从我跟她说要结束生意,她每天都死气沉沉的。那天去见了那边的人,回来后做事颠三倒四的,第二天早上又出去那么久,说是遇上熟人聊天耽搁了。她家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她是不想断了财路,这时候被别人一怂恿,就动心了。’”

容容说到这里,打了个寒颤,好像很害怕,声音都有些发颤:“接下来,她怪笑了几声又说:‘居然还有心情给我弄杏仁茶,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她去厨房的时候,我在她房间的垃圾篓里找到了准备害我的东西,还有半包,说明另外半包都给我准备上了。我太了解她的习惯了,有一次她男人来这里闹着问她要钱,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一毛钱,她男人走后,我看见她从垃圾篓里拿了出来,她大概觉得垃圾篓是别人最不会用来藏东西的地方了吧。我将剩下的半包都倒进了糖罐子里,她为了避嫌,不会不给自己准备一份杏仁茶,而她只要心里有事或者不痛快,就喜欢化碗糖水喝。如果她没有害我的心思,自然会没事,事实证明她有,她这也算是咎由自取。她呀,独自一人时,喜欢反锁着门,这么一来,她只能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