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沉沦(第2/6页)

弥生没法开口,把脸埋在她母亲胸前只顾号啕。沛夫人心知肚明,踅过身来狠狠盯着他道:“慕容琤,亏我谢氏上下对你诸多礼遇,她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怎么下得去手!”

慕容氏果然是个昏聩皇族,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好东西!什么乐陵君子,不过是条披着羊皮的狼!沛夫人是妇道人家,又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一头哀哀哭,一头不免要盘算。他是皇亲,眼下手上权势滔天,要想像对待地痞流氓一样捆起来打个半死是行不通的。女儿名节事大,告状张扬更不能够。可是吃这哑巴亏又不情愿,真是心乱如麻,找不着方向。

料想他年轻气盛一时冲动,现在定了神肯定会懊恼、会忏悔吧!可是没有,他心平气和地告诉她:“我爱弥生。”

沛夫人正哭得伤心,满肚子的不甘被他一句话噎住了。

他拱起手来冲沛夫人作揖,“请夫人明鉴,我对弥生万里江心,委实是难弃。如今到了这步,也不愿瞒着大人。日后本王同谢氏是一条心的,家下子侄也皆有本王照应。今天的事说起来没脸,请大人念我一片痴情,弥生面前代我好好开解。”他望着她,愁染了眉峰,“再许我些时间,将来我必定给你个说法。”

弥生埋在她母亲怀里,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沛夫人虽然爱女心切,私下里还是要好好计较。事情出都出了,说什么都晚了。他一口一个大人,完全是以郎子自居的。看得出这人心思深沉,不论他对弥生是真爱还是假爱,有意和谢氏攀搭上是一定的。况且他下月就要与琅琊王氏结姻亲,来这么一手,完全就是为把王谢一并收入囊中。

沛夫人睥起眼,“现在说得再多都是空谈,敢问殿下,明日弥生入洞房,夫主查验,你叫她如何搪塞?你说你爱她,却要叫她冒这样的险吗?”

“大人且放心,我既然和弥生有了这一层,后头的事我自然替她周全。”他略迟疑了下,“其实宫里发这道旨意,也把我弄了个措手不及。那时我受了剑伤歇在府里,若早知道中宫这个时候颁旨,我无论如何也会拦住的。大人且做准备,广宁王身子闹亏空,房中只怕不足。弥生过了门,这上头要受委屈。”

沛夫人简直被五雷轰顶了似的,白着脸道:“我曾听过这话,一直以为是那些老婆子嚼舌头的空穴来风,原来真有这事吗?那我的弥生怎么办?”越想越后怕,忍不住抱住弥生哽咽抽泣。

女人出阁后就是活夫主,活儿子。现在看来两头不着边,日后就算做了大邺的皇后又怎么样?难道要守一辈子活寡吗?她的弥生面上光鲜,私底下还不及佛生。几十年的岁月啊,怎么处?真是命吗?拿大半生的娇宠去换正阳宫里的鎏金宝座?这样就算母仪天下又值个什么?

她调过视线来看慕容琤,谦谦君子模样,却到底在图谋什么?想来他就算权倾朝野也不会满足,步步为营下了盘大棋,恐怕还是志在天下。沛夫人渐渐松开弥生,望着他道:“我知道圣人在位一天,殿下也有力不能及的难处。旁的我不问,只要殿下保我弥生无虞,将来的事从长计议也无不可。但若是殿下始乱终弃,我谢氏也不是泥饼子揉搓出来的。届时就算进宣德殿闹个鱼死网破,我们也会讨回这公道!”

谢大妇不愧是望族主母,这点临危不乱的气性很叫人佩服。做母亲的总是这样,儿女的幸福看得比什么都重。只要为弥生好,她的立场随时可以调整。

他谦卑长揖下去,“慕容琤立誓,今生不负弥生。请大人做个见证,有朝一日,我定然加倍偿还她。”

“如此我便拭目以待。”沛夫人道,“原本我想带她离开乐陵王府,但思来想去,明天就是正日子,临时换地方,怕招人怀疑,所以还得叨扰殿下一日。”她捋捋弥生的发,再痛也要沉下心来善后,“咱们先回卬否去,再请殿下赐碗避子汤过园子。没的一个疏忽,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