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香怀(第2/8页)

她懵懵懂懂地应:“夫子严厉是应该的,学生没有怨过夫子。”语毕复一笑,“不过若能和颜悦色些,那再好也没有了。”

他的唇角渐渐扬起来,她是高兴的,他奇异地觉得满足。食案窄而长,她就在对面,触手可及。不受控制地,他探过去握她的手。她惶然看着他,竟没有女子的娇羞,“夫子怎么了?手冷?”

他脸上倏地五光十色,索性道:“我身上也冷。”

她咂咂嘴,“我就说嘛,穿得少了会着凉。”边说边回头,奇怪两侧侍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退尽了,连无冬无夏也不在。这下子比较麻烦了,想叫人给他加件衣服都不成。她想了想道:“我到外头喊人来,再给你笼个炭盆好吗?”

她说“你”,没有用敬语,就像是对等的两个人很松散地交谈。他站起身,款款而来,“不过略有些冷,不值什么。”

其实屋里烧了地龙,温度也不算低。弥生纳闷着,她一个女孩子都不感到冷,夫子是男人,男人怕冷真是稀奇得紧。

“莫不是回来的路上冻着了?”她琢磨着,“早知道坐马车多好,外头下着雪,看受了寒气……”

她只顾聒噪,他听她啰唆也不嫌烦,心里盼到了极致,便不再顾忌那么多,倾身就把她抱在怀里,只喃喃道:“别动,让我暖一暖。”

弥生瞬间僵住了,这是怎么话说的!先头在府门外抱她,不过是看她吓得可怜安慰她。那现在呢?算怎么回事?

她心跳如雷,血潮澎湃着直往脸上涌。想起夫子光溜溜的胸膛就叫她难堪,贴得也忒近了。这会儿进来个人,岂不是满身长嘴也说不清!她左思右想,两难得很。早前王祥还卧冰求鲤呢,如今夫子冷,她焐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吧!心中虽坦荡,到底不能泰然处之。他的鼻息还在她耳畔萦绕,现在半点看不出尊长高高在上的威严。他就是位寻常的郎君,还是位相当俊俏的郎君。

弥生咧着嘴开始胡思乱想,世间难得的美人儿呀!能给这么漂亮的夫子当暖炉,实在是荣幸之至。要不要推开他?说真的应该推。可是她似乎也贪恋,舍不得从里面挣扎出来。

他的手覆在她的背上,用力按向自己,可以填进心里去。他又俯下些,这样可以和她挨得更紧密。她在他怀里,人绷得直挺挺的。他夷然笑起来,目下她还没适应,不过不要紧,多抱两次就习惯了。

弥生晕陶陶的,突然想起刚才来请安的胡姬。她迟疑道:“要么夫子等一等,我出去找人传话,把小夫人们请来?”

“叫她们来做什么?你不是很有孝心的吗?才焐了这么点时候,就不成了?”换作平时应该义正词严的话,现在说起来也颇为绵软无力。又道:“还有你嘴里的小夫人,我同你院里的人交代过,她们没有转达你吗?你和她们不是同一类人,日后远着就是了。”

她贴着他的胸口,他说话的时候胸腔嗡嗡地震动。她稍离开些,抬头看他,“夫子,你这个取暖法很怪异。我身上的夹袄那样厚,能焐着你什么?”

真是个败兴的丫头!他满怀的柔情生生被打断了,蹙眉放开她道:“爱怎么取暖是我的事,还要你来教我?”

弥生有点难为情,这话怎么理解?他抱的虽然是她,但是也不与她相干吗?夫子的心思果然不是常人能猜透的,于是她安安分分闭上了嘴,重新伺候他坐下,给他斟酒,赔着笑脸道:“夫子说得是,学生愚钝,什么都不懂。夫子做事必定有夫子的道理,我还要问出口,更显得我笨了。”

他坐在圈椅里,神情淡漠。姿态优雅地掖上了敞开的胸襟,才道:“知道就好,往后留神些,不要一再地挑衅本王。王府和太学里不同,犯了错是要请簟把子、请笞杖的,可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