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爱与凶残之间(2)(第2/3页)

许天华久经历练,无论在多么危险的局面和怎样冥顽、凶残的犯罪嫌疑人面前都镇定如恒,这时却说什么也不敢去看李观澜在电脑上调出的影像,两条腿像是灌了铅,沉重而僵硬,又像是不受大脑控制,颤抖不止。

正僵持间,派出所所长黄大淼推开门冲进来,说话声音都变了调:“李支队,你指给我看的那个嫌疑人何洪海自杀了。”

李观澜和许天华的脑海里都嗡的一声,几乎同时从座位上跳起来:“人在哪里?”

何洪海就是许天华的岳父,此前在植物园里经营一家由民房改建的名为“如归客栈”的家庭旅馆。许天华在与李观澜分析案情时,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何洪海,这使得许天华如坐针毡,如芒在刺,既感到突兀和难以置信,又在事实面前,为岳父的命运担忧,为妻子何晓顺将遭受的巨大打击担忧。

但剧变横生,快得容不得他仔细考虑。黄大淼回答两人问话说:“人在如归客栈的客房里,已经不行了。”话音才落,许天华和李观澜相互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急匆匆冲出门外,跳上车,油门一踩到底,风驰电掣般向如归客栈驶去。

所谓如归客栈,其实只是一排四间平房,隔成六个小间,后院建有两间小房,作为卫生间。前院则姹紫嫣红,鲜花开得正艳。

率先赶到的派出所警员已经在客栈门前拉上警戒线,外围则站满了附近的居民。在一周内,家塘湖底出现尸骨,何洪海又在家中自杀,两起突兀的命案打破了植物园里幽静和祥和的气息,恐怖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虽然阳光普照,围观民众却感觉阴风阵阵,身上发冷。

何洪海的尸身静静地蜷缩着躺在床上。深蓝色的棉布床单已经褪色,但洗得干干净净。何洪海穿一身黑色纺绸套装,脚蹬黑色布鞋,四肢收缩,似乎非常怕冷,皮肤泛黑,嘴角流出一摊鲜血,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许天华与何洪海的翁婿之情甚笃,见他死相凄惨,不禁胸口发酸,泪水涌上来,却又强行忍住,双唇抖动,抑制住内心深处的巨大悲伤。

诏安市刑警队队长冯华与李观澜早就认识,也知道他正在诏安办案子,见他走进来,迎上去握握手,说:“死者是触电身亡,房客发现的,可以认定是自杀,现场留有一封遗书。”

他的声音不高,但许天华仍听清了“触电身亡”四个字,心头剧震。

李观澜接过那封遗书,很厚,有十几页纸,写得密密麻麻又工工整整,显然何洪海临死前曾做过精心准备和仔细考虑。遗书中对女儿何晓顺和女婿许天华,表达了深沉的歉意,也详细交代了他的作案过程:

“六年前,晓顺以优异的成绩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松江省医科大学,那是一所全国闻名的重点大学,对于我们这个最高学历是小学毕业生的家庭来说,无异于山沟里飞出了金凤凰,甚至是植物园所有居民的骄傲。但令我难堪的是,家里根本无法负担她的读书费用。医科大学每年的学费就高达一万五千元,加上一万多元的生活费用,我即使不吃不喝,全年的收入也只够支付这些费用的三分之一。晓顺的妈妈死得早,她临死前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我们唯一的女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也不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让何晓顺中途退学。

“在这个念头驱使下,我盯上了那些独自出游的女人。她们穿戴时髦,行囊丰足,每个人口袋里的现金都足以帮助我们这个窘迫的家庭暂时摆脱困境。六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夏夜,我用自制电鱼机电死了一名熟睡中的女人,把她身上的财物洗劫一空,然后把她的尸体沉进了家塘湖,让胡子鱼帮助我毁掉她的尸体。

“第一次杀人后,我曾经担心过一段时间,听到警车响就心惊肉跳,看见穿制服的人就远远地躲开,毕竟在晓顺毕业之前,我不能被逮捕或死去,否则我死也不瞑目。但是后来发现,一切都平静如常,这个法子太隐蔽了,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所作所为。从那以后,我开始连续作案,一有机会就杀人劫财。我的腿脚不好,不敢对身强力壮的男人动手,其实男人在睡梦中遭到电击,也会瞬间死亡,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可我就是害怕,在晓顺毕业前,我必须保证足够小心,一个微小的失误就可能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