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是不报

这天清晨七点三十分,李可白已经穿戴整齐,走出家门。今天上午有一个全省的城市规划会议,曲州市规划局是会议的承办方,李可白已经忙碌了整整一个星期。他还将作为市规划局的主讲人向全省同行介绍曲州市的先进经验。李可白盘算着,这次会议之后,自己的名望和实力都会得到提升,接班局长的位子指日可待。他准备早些赶到会场,在会议前再检查一次会场的准备工作。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又有一句话叫做乐极生悲,现在就应到了李可白身上。他才走进院子,就像是被蛇咬到了一样,双腿猛地向后跳开,低头盯着地面,神情紧张而惊恐。

李可白的脚下堆着一小撮垃圾,除去鱼刺、烂泥、碎纸屑等污物外,最醒目的是三颗仿真程度极高的烤瓷牙,都是齐根断裂,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光,如此逼真生动,似乎要择人而噬,又像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李可白凝视着三颗牙齿,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眼前逐渐出现一道白光,越来越明亮、强烈,照耀得他头晕目眩,世界渐渐被白光覆盖,变得模糊而遥远。

李可白的双腿颤抖,瘫坐在地上,此时富贵于他已如浮云,全省规划会议且由他去,局长的位子虽然诱人,终究不如仅此一条的小命重要。李可白双手抱头,痛哭失声:“你为什么不肯走?为什么要死死地缠住我?你活着时我给你钱让你随便花,要多少就给多少,你死了以后我三天两头给你烧纸,让你在那边也大富大贵,你走吧,我求求你,不要再回来了。”

听见动静后走到外面察看的徐伊莲突然见到李可白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吓了一跳,急忙弯下腰说:“老李,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李可白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在铺天盖地袭来的巨大恐慌中神思恍惚,毫无防备毫无戒心,对徐伊莲哭泣说:“我完了,被它缠上了,缠得死死的,不管怎么做也不能摆脱它,太可怕了。真是报应啊,报应!”

徐伊莲在近些日子里已经习惯了见到李可白的反常状态,但像今天这样歇斯底里,还是前所未有。在清晨的微风吹拂中,徐伊莲感觉后脊梁一阵阵发冷,问:“你说什么呢?被谁缠上了?”

李可白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五官扭曲,双颊的肌肉乱跳,布满血丝的双眼红彤彤的,似乎要滴出血来:“是谭莉莉,我把她杀了,尸体绞成泥,都丢到了垃圾场。可是她的尸体碎块又一点点地回到我们的院子里,她是不甘心屈死,向我索命来了。”李可白把身体缩成一团,似乎要将自己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

徐伊莲还没明白,以为自己听错了,说:“谭莉莉是谁?你在哪里杀了她?”

李可白断断续续、翻来覆去地说:“她向我索命来了,索命来了。我在曼华山庄里杀了她,绞成泥,可还是不能让她彻底消失。我给她供了灵位,三天两头给她烧纸,她还是不肯走,不肯走啊……”

曼华山庄。七号楼。

李观澜率人走进地下室。

香烟缭绕,雾气沼沼,白色的幔帐层层叠叠,一张硕大的灵牌摆在长几上,上面写着“谭莉莉之位”五个大字。牌位前一只青铜香炉泛着氤氲的古意,里面犹插有三支未点燃的香。

李观澜走向墙角的一台长宽各约一米的绿色机器,问与他同来的黄桥伟:“黄所,这是不是工业上用的搅碎机?”

黄桥伟说:“好像是吧,不太确定。我说李支,以后别叫我黄所了,我就要成为你的下属了。”

李观澜笑笑说:“在你调来警队之前,还是黄所。如果我没猜错,这台机器就是绞碎谭莉莉尸体的凶器。这种搅碎机通常是矿山上用的,威力强大,可以绞石成粉,用来绞碎一具尸体,简直是小菜一碟。这个曼华山庄就是被媒体称作鬼城的别墅群,五栋楼里未必有一个住户,离市区又远,在这里杀人碎尸,闹出多大动静也不会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