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2/8页)

“谢谢。”他咬着牙说,被止痛片弄得有些恼火,虽然他很想吞下双倍的剂量。

“我叫一辆出租车,十二点送你去佩斯卡托里饭店,好吗?”

“拐个弯就到了。”他说。

“要知道,过分的自尊就是愚蠢。”罗宾说,这是斯特莱克第一次看到她露出发脾气的迹象。

“好吧,”他扬起眉毛说,“我就坐那该死的出租车。”

事实上,当他三小时后吃力地拄着已被压弯的廉价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向等在丹麦街口的出租车时,心中暗暗为此庆幸。他现在知道了,今天压根儿就不该戴假肢。夏洛特街几分钟就到了,他从车里出来时非常费事,司机很不耐烦。终于进了喧闹而温暖的佩斯卡托里饭店,斯特莱克才松了一口气。

伊丽莎白还没到,但用她的名字预订了座位。斯特莱克被引到一张两人桌旁,紧挨着镶嵌着卵石的粉白墙壁。古朴的原木横梁在天花板上纵横交错,一条帆船悬挂在吧台上空。对面墙边是一些鲜艳的橘黄色皮革小包间。斯特莱克出于习惯点了一杯啤酒,享受着周围轻快、明亮的地中海氛围,注视着雪花从窗外飘过。

没过多久,代理来了。她朝桌子走来时,斯特莱克想站起来打招呼,却一下子又坐了回去。伊丽莎白似乎并未留意。

上次见面之后,伊丽莎白好像掉了一些体重。裁剪精致的黑色西装,猩红色的口红,青灰色的短发,今天却并未给她增添锐气,反倒显得她像是选错了的伪装。她脸色发黄,皮肉似乎也松弛了。

“你好吗?”斯特莱克问。

“你说我好不好?”她粗暴地哑声说道,“什么?”她厉声对一位等在旁边的侍者说,“噢。水。纯净水。”

她拿起菜单,像是后悔自己暴露了太多秘密,斯特莱克看得出来,不管表达同情还是关心都只会自讨没趣。

“就来一份汤好了。”侍者回来让他们点餐时,她说。

“谢谢你又来见我。”侍者走后,斯特莱克说。

“唉,上帝知道,利奥诺拉需要她能得到的所有帮助。”伊丽莎白说。

“你为什么这样说?”

伊丽莎白眯起眼睛看着他。

“别装糊涂了。她告诉我,一得到欧文的消息,她就坚持要人把她带到警察局去见你。”

“是啊,没错。”

“她认为那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呢?警察大概以为她听到噩耗会瘫倒在地,结——结果呢,她只想去见她的侦探朋友。”

她拼命忍住咳嗽。

“我认为利奥诺拉不太考虑她给别人留下什么印象。”斯特莱克说。

“是啊是啊,你说得对。她一直都不大拎得清。”

斯特莱克暗想,伊丽莎白·塔塞尔认为她自己给别人留下的是什么印象呢?她是否意识到别人都不怎么喜欢她呢?她让先前一直抑制着的咳嗽尽情地释放出来,斯特莱克等这阵海豹般的剧咳过去后才问道:

“你认为她应该假装更悲哀一些?”

“我没说要装,”伊丽莎白没好气地说,“我相信她也以她有限的方式感到难过。我只是说,适当地扮演一个悲伤的寡妇没什么坏处。这是人们期望的。”

“我想你已经跟警察谈过了吧?”

“当然。我们谈了河滨餐厅的那次争吵,还反复谈了我没有好好读那本该死的书的原因。他们还想知道我最后一次看见欧文之后的行踪。特别是我见他之后的那三天。”

她疑问地瞪着斯特莱克,斯特莱克面无表情。

“我想,他们认为他是在我们吵架后的三天内遇害的。”

“我不知道,”斯特莱克没说实话,“关于你的行踪,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我说,在欧文怒气冲冲地离我而去后,我就直接回家了,第二天早晨六点钟起床,打车去了帕丁顿,在多克斯那儿住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