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血蝠(第4/11页)

小桃支使他支使惯了,此刻也迷迷糊糊的伸手找他,然而一推之下,她找了个空。连忙睁开眼睛,她在黑暗中又四处的摸了摸拍了拍,发现殷清不见了,这张大床上就只有一个自己。

她慌了神,怕殷清是夜里出去解手,磕着绊着或者是遇了野兽。殷清待她好,她对他也不含糊。一翻身爬起来,她随手抓了件大衣披了上,点起一盏风雨灯就往外走。

别墅是座二层的小白楼,小楼四周围着一圈游廊,楼后还有个小小的花园。她提着风雨灯刚走出了楼门,迎面就见殷清走了回来。

殷清穿得很整齐,垂了头慢慢的走。小桃看了他这个不紧不慢的劲儿,气得大声喊道:“你这不听话的,怕我看还是怎么着?你要拉要撒,屋子里都有马桶给你用,谁让你一个人往外头跑的?”

殷清不回答,低了头依然是走。于是小桃冲上前去,打了他一下:“我说你呢!你还装聋?”

殷清这回猛的抬了头。

他这一抬头,倒是把小桃吓了一跳——小桃一惊,他瞧着比小桃还惊:“你怎么在这里?”

不等小桃回答,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手臂:“我怎么也在这里?”

小桃叹了口气:“我还问你呢!”

殷清站在原地,做了个苦思冥想的样子,末了也是一叹:“糟糕,我大概是犯了旧病了。”

“什么旧病?”

殷清略一犹豫,仿佛那病难以启齿。直到小桃急得又推了他一下子了,他才喃喃答道:“是……梦游症。”

然后他握住了小桃的胳膊:“外头太冷,我们进房里说话。”

小桃跟着殷清进了卧室,做了长达一小时的谈话。谈话完毕之后,小桃没什么感想,只问:“你这个病,除了睡着了之后会乱走之外,还干别的吗?”

殷清无可奈何的苦笑:“单是乱走,已经够人头疼的了,还禁得住干别的?”

小桃伸手给他解纽扣:“那我明晚把前后的门都锁严实了,你要走就在家里走,横竖家里没有吃人的老虎,我也不担心。”

殷清由着她给自己宽衣解带,轻声问道:“我有这个病,你不嫌弃吗?”

小桃停下手,长出了一口气:“嫌弃?怎么不嫌弃?当然嫌弃啦!我想好了,明早不给你吃饭了。”

殷清低低地笑出声音:“你不会的。”

“我怎么不会?”

“你不舍得。”

小桃一巴掌把他拍进了被窝里:“吃我一掌——看我舍得不舍得!”

然后她也舒舒服服的躺回了热被窝。拥着殷清闭了眼睛,她早忘记了方才的焦渴,只想接着方才那股子困劲儿,把这觉继续睡下去。

可是耳朵动了动,鼻子也抽了抽,她阖目躺着不动,心中却是不清净。有股子腥气,不知道是殷清带回来的,还是屋子里原有的,一直在她鼻尖缭绕,可她认真的一嗅,气味却又消失无踪。除此之外,房前屋后似乎也有嘁嘁喳喳的低语声——像低语声,也像风声。

山中的黑夜,风素来是大的,有风声也很正常。于是小桃蜷缩了身体,把额头抵上了殷清的后背,又将棉被向上扯了扯,准备正式睡觉。

然而偏在此刻,几乎是近在耳边的,她听到了一声低笑。

周身的汗毛瞬间直竖起来,她从后方抱住了殷清的身体。然而殷清一动不动的入睡了,身体冰凉。她没了法子,只能把脸埋进棉被里,不往外听,也不往外看。

糊里糊涂的,她在惊恐之中也睡着了。

第二夜,小桃搂着殷清入睡,自以为这么搂住了他,他便不能再游走出去,然而到了半夜,她自己被一泡尿憋了醒,睁眼一瞧,她“唉”了一声,因为身边的男人又没了。

她又急着去解手,又急着找殷清,两急相加,让她连灯都顾不上点,披着衣服趿拉着鞋便走出了卧室。卧室外头有个小房间,里面放了马桶,算是这楼里的卫生间。小桃溜进了这卫生间里,一边在心里盘算如何去找殷清,一边急急地坐上了那红漆马桶。抱着肩膀打了个冷战,她正要尿,却听头上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轻声,那轻声像是凌乱的呼吸,也像是含糊的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