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白衣(第4/10页)

佳贝勒没有继续追逐,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他半晌没有动。最后还是白衣先回了头:“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嫌我是个妖精,怕我真赖在你家里不走?”

佳贝勒摇了摇头:“喜欢我的姑娘,有一些,但是像你这么喜欢我的,真没有。”

“呸!不要脸,谁说我喜欢你了?”

“你的眼睛。”

“胡说八道!”

说完这句话,她转向桌面,伸手整理桌上的点心盘子和小茶杯,心里有句话,想要反问佳贝勒:“我这么喜欢你,那你呢?”

但她终究没敢问。

如果她不是个妖精,她是个平常人家的大姑娘,她就敢了。

胳膊肘架在桌面上,她单手托着腮,手指拨弄着辫梢,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轻声说道:“我们连条件都谈好了,你一定是肯帮我了吧?”

佳贝勒本来一点也不想帮她——他是个人类,凭什么要去站到妖精一队里?可是面对着白衣,他只觉得这拒绝的话是万万说不出口,若是说了,就是欺负她了。

“帮!”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来,“你一讲情义,我就得去做贼!”他伸手一指白衣的鼻尖,“坏小妖精!你说,你到底是个什么变的?”

白衣低头答道:“迟早告诉你,你急什么。”

佳贝勒看着她的侧影,心里还是有些恍惚,觉得这一切像梦。他生下来就是过了时的皇亲国戚,曾经历过泼天的富贵,也曾穷到衣食无着的境地。他年纪不大,然而已经见多识广,什么冷暖炎凉,都感受过了。一团和气地行走人间,他不得罪谁,也不指望谁。

他很久没有动过感情了。

三 大盗

佳贝勒决定夜探画雪斋。

并不是他武功高强,有夜探的本领,而是金性坚这人素来是中午起床,有点昼伏夜出的意思,想要堂堂正正地登门拜访,就非得夜探不可。前几回来,金性坚没给他好脸色,他素来豁达,倒是没记仇;后来听闻这位金君“恶贯满盈”,且在家中囚禁了个妖精姐姐当老婆,他就越发好奇,必要前来重新瞻仰这位金先生的尊容了。

金性坚的脸色依旧是不大好,非常的白,但不是“肌肤胜雪”的白,而是白下面隐隐透着一层青,是玉石的白。虽然面有病容,但他依旧一丝不苟地打扮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西装穿得笔挺利落。佳贝勒怀着鬼胎上下打量他,第一次发现这人不是一般的臭美。

“你不是一直托我找几枚印章吗?”他有备而来,侃侃而谈,“上回弄来的那几枚,你瞧了,说是假的。这几天我又托人四处打听了一场,结果这回连假的都没弄到。”

金性坚在他对面正襟危坐,仿佛是有点心不在焉。亲自倒了一杯热茶,他把茶杯轻轻推到了佳贝勒面前:“劳你费心了,没有也没关系,本来那就是……”

他略一沉吟,声音冷淡,吐出五个字:“可遇不可求。”

佳贝勒问道:“我实在是好奇,您说的那种玉石印章,既没什么来历,也不见得精致美观,找它有什么用?”

金性坚笑了一下:“是我的旧东西,对于旁人来讲,确实是不值什么。”

他笑的时候眼睛不看人,笑容也冷,若是放在平时,佳贝勒一定识趣地告辞了,但是今天,佳贝勒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怎么了?我看你这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病了?”

金性坚答道:“多谢关怀,我很好。”

佳贝勒又四处地看:“你这家里怎么空落起来了?人呢?”

金性坚慢条斯理地回答:“家里只有我这么一个主人,也没什么事情,雇了那些个仆人,看着反倒眼乱,所以我这几天把他们都打发了。有小皮一个,也就够了。”

佳贝勒点了点头,心想白衣说得不错,这家伙果然是干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遣散了周围的耳目。仆人小皮是他从南边带过来的,定然早已和他沆瀣一气了。抬眼一瞟客厅角落里的大座钟,他望着时间,在心里做了个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