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白衣(第2/10页)

佳贝勒虽是个前朝遗少,但是颇有一点西洋式的绅士精神,对待异性向来是特别客气,如果异性比较美丽的话,那他就更是客气加客气。除了绅士精神之外,他还有科学的态度,此刻对着手中的这方手帕,他便开动了脑筋,心想这美人若是个鬼的话,那么鬼这东西飘飘渺渺,没有拿着一方手帕乱飘的道理,这美人若不是鬼,那么大概就是只妖。妖这东西,大多都是由动物变化来的,美人既是个女子,那么想必她的本身,也是一只女性的动物,有道是众生平等,自己不能光优待女人,不优待女动物。

思及至此,佳贝勒思索完毕,依然是没怕。

如此又过了一天,到了第三夜,如佳贝勒所料,白衣美人又来了。佳贝勒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好像只是一走神的工夫,她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这回她手里没了手帕,只能是低头绞着衣角,盯着地面说道:“你大概也觉出来,此刻不是做梦吧?”

佳贝勒盯着她,心想我早知道了。

美人做了个深呼吸,极力地平静了表情:“你不要怕,我若是有害你的心,我早动手了,也不用这样曲曲折折地来了一趟又一趟。”

佳贝勒依然盯着她,心想这我也早知道了。

美人犹犹豫豫地抬头迎了他的目光,睫毛忽闪忽闪的:“实不相瞒,我是个妖精,名叫……白衣。”

佳贝勒继续沉默,心中佩服自己神机妙算。

白衣看他总是不言语,便把目光转向了一旁,对着一只大立柜说话:“我也跟踪你一段时间了,看你这人还不错,所以想来请你帮我一个忙。”

佳贝勒微微一笑,心想这小女妖真是没话找话,看上我就直说看上我得了,还非要扯个求人帮忙的幌子。

这时,白衣慢慢地又把目光转向了他:“不知道,你肯不肯呢?”

佳贝勒这回不能不说话了:“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白衣答道:“我想请你去趟金家,为我拿一把钥匙。”

“金家?哪个金家?”

“就是金性坚的家,你常去的。”

佳贝勒一听这话,心中大惊,眼珠子几乎滚出眼眶:“金,金性坚?金性坚招惹你们妖精了?”

此言一出,白衣把脸一扭,登时来了脾气:“你当他是个好人吗?我告诉你,他那人无恶不作,世间的人和妖加在一起,都没有比他更坏的了!”

说完这话,她找了把椅子坐下,含着怒意开始痛斥金性坚,说得这人刨绝户坟踹寡妇门,不但下流,而且无耻。佳贝勒听了一会儿,几乎想笑,笑着笑着,他忽然正了正脸色:“你说什么?金性坚把个女妖精关进家里当老婆?”

“我骗你做什么?若不是为了救那位姐姐,我见了姓金的,躲着走还来不及呢!”

佳贝勒回忆起金性坚近来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确实是有些古怪。但让他因此便相信金性坚在家里关了个女妖精,他也还是做不到。走到桌前打开抽屉,他使出他的拿手好戏,自自然然地岔开了话题:“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昨夜我冒冒失失地吓了你一跳,真是抱歉。你的手帕也丢在了我这里,作为赔礼,我另送你两条好的吧!”

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扁扁的锦盒,他双手将盒子送到了白衣面前。白衣接了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了六条叠好的丝绸绣花帕子,登时有些脸红:“我不是为了手帕来的,我是——”

佳贝勒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险些忘了,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说完这话,他开门就走,不出片刻回了来,手里多了个大托盘。把托盘上的点心茶水摆到桌上,他拉开了一把椅子,对着白衣说道:“请来这儿坐吧,无论你是人是妖,你来了,就是客人,不让我招待招待是不行的。”

白衣没想到佳贝勒这样洒脱热情,不禁脸上现出了难色:“我也不是为了吃喝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