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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乍听她一哭,向漠北顿时急了,将眉心蹙得更紧,抬手一边揉揉她的脑袋一边柔声道:“怎的还哭了起来?”

向漠北既觉心疼又觉无奈。

他这个小妹甚都好,就是好哭,还以为她去山上静修这几年已改了这一与爹一般让人头疼的习惯,不曾想还是如从前一般。

“小哥……”向云珠就着向漠北的衣襟用力地搓了搓双眼,忽尔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看着他,难过不已道,“你说,楼先生他为何不愿意救太子哥哥?”

向漠北面前,她从不敢胡乱称呼楼明澈。

向漠北怔了一怔,定定看着两眼红红的向云珠。

他发现他错了,他的小满妹妹于山上静修几年并非未有改了好哭的习惯。

她现下是真真的难过,或是说,伤心。

向云珠手中仍紧紧拿着那块小猪糖饼,眼泪如何都止不住。

太子哥哥病得很重。

楼贪吃的医术明明天下无双。

向漠北从衣襟里拿出帕子,替向云珠擦了脸上的泪,看了她手中慢慢在融化的糖饼一眼,答非所问道:“糖饼化了,扔了吧。”

“不要!”向云珠用力摇摇头,同时往后退了两步,生怕向漠北会抢了她的糖饼去扔,一点儿不介意那已顺着竹签流在她手上的糖油。

向漠北看着反应激动的她,眉心几乎拧成了死结,须臾又慢慢舒开,反问向云珠道:“小满可是觉得先生无情,不配为医?”

平静的神情,淡淡的语气,没有责怪,更没有愠怒。

向云珠张张嘴,显然想要说些什么,可她看着向漠北那双幽深的眼,却又甚么都不敢说,只将手中糖饼下的竹签抓紧得先些折断。

大夫不就是应该悬壶济世么?

楼贪吃他不就是大夫么?

他还是神医!

向漠北轻轻摇了摇头,尔后见他抬手指向自己心口,又问她道:“小满又可是觉得先生他能治好我,他便是天下之疾皆可医的神医?”

向云珠本是难过伤心着,忽见向漠北抬手指向他自己心口,她顿时惊得面色发白,甚么话都不敢再说。

五年前她曾亲眼见过向漠北抠着他心口上那道伤疤的疯狂模样,哪怕她当时尚且年幼,然她记忆犹新,自那之后,但凡与他心疾有关之事,她都不敢提及,生怕再看到她疯了一般的小哥。

她眼中心里的小哥不该是那般骇人的模样。

即便如今向漠北已决意再入棘闱,她依旧不敢轻易去碰他心底的伤,自当年怀曦去后他冷静下来至今,如他眼下这抬手指着自己心口的举动,向云珠还是第一次见。

这如何能不叫她心慌?

她固然为楼明澈不为项宁玉医治而难过伤心,可她从不曾想过为此伤到她的小哥。

向漠北见她心惊,伸出手去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她道:“我没事,无需担心。”

然而向云珠还是紧张得将他的手紧紧抓在了手里。

向漠北由着她,又温声道:“在我们所有人眼里,先生的确是无疾不能医的神医,可先生与我说过,他不是神医,他无法医治这世上的任何一种疾病。”

曾经他也以为,先生连心脏都能为他换成怀曦的,让本该死去的他活了下来,先生的医术不仅是登峰造极,更是出神入化,有如神仙,无疾不治。

但在先生传授他歧黄之术后他方知,先生并非他所想的那般在治疾一事上无所不能。

先生也同这天下所有人一般,□□凡胎,并非天上神仙,逃不过生老病死这一人生必然。

“先生并非不愿意医治宁玉兄长,而是先生他做不到。”一如幼时哄最好撒娇哭兮兮的向云珠那般,向漠北一下又一下慢慢摸着她的脑袋。

先生从未与他提及过这些,可他知道先生绝不会见死不救。

诚如先生这些日子一直在为宁玉兄长诊治一样,先生从不曾提,可他却是一切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