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2/7页)

这证实了伊丽莎白长久以来的怀疑:这些年来,埃琳娜一直在树立自己的信誉。也许她是真心想帮助自己,也许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善意,可与此同时,她也把自己帮过伊丽莎白的每一个忙记在了心中的账本上,现在向她要账来了。伊丽莎白突然意识到,埃琳娜觉得她是欠债的,根据公平交易的规则,她有权得到回报。

“你这是因为促成我的婚姻而向我邀功请赏吗?”伊丽莎白说,理查德森太太大吃一惊。

“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她说。

“你知道的,我非常愿意尽我所能地帮助你,但我们也要尊重法律和道德,埃琳娜。我很失望,你竟然让我做这种事。你不是一直很有是非观念的吗?”隔着办公桌,两人四目相对,理查德森太太从未见过贝特西目光如此清澈坚定而又涌动着愤怒的样子,她们都没有说话。终于,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伊丽莎白继续盯着老朋友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接起电话。

“伊丽莎白·曼维尔。”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太巧了,我刚刚要出去吃午饭。”又是一阵话音传来,理查德森太太觉得对方似乎在道歉,“埃里克,我不需要借口——我只希望搞定这件事。不,我已经等了一个星期,再也不想多等一分钟,听着,我马上下去。”伊丽莎白挂断电话,转向理查德森太太:“我得到楼下去——有个很重要的报告需要我去盯着,院长责无旁贷。”她站起来,“几分钟后我就回来,然后我们去吃饭,我饿了——一点半时我还得回来开会。”

伊丽莎白离开后,理查德森太太依然没有回过神来,贝特西·曼维尔竟然会那样对她说话,还暗示她的做法不道德?还有什么“院长”“责无旁贷”之类的说辞——似乎在强调她有多么重要,仿佛在提醒理查德森太太:“我现在比你重要得多。”贝特西现在的工作不是她帮忙找的吗?理查德森太太抿起嘴唇。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外面的人也看不见里面,她迅速绕过办公桌,来到伊丽莎白的座椅旁,抓过鼠标,桌上的电脑屏幕亮了:一张预算开支表出现在桌面上,理查德森太太缩小了电子表格,她想要的那份病人就诊名单立刻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屏幕上。她恍然大悟,原来贝特西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理查德森夫人靠在桌面上,快速拨动鼠标滚轮,浏览表格中的人名,没有什么贝比·周,然而,在三月初的就诊病人中,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珀尔·沃伦。

六分钟后,伊丽莎白·曼维尔回到办公室,看见理查德森太太依旧坐在原处,沉着地握着椅子扶手——刚才她已经把电脑桌面上的文件恢复了原样,伊丽莎白不会发现文件被人看过,她会如释重负地关掉病人名单,为自己敢向埃琳娜·理查德森叫板感到无比自豪。

“去吃饭吧,埃琳娜?”

餐馆里,理查德森太太把手搁在伊丽莎白的胳膊上,“我们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贝特西。我不愿看到我们之间再发生这样的事,今天的事就让它过去,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不要介意。”

“当然。”伊丽莎白叉起一块鸡肉。两人出了她的办公室之后,埃琳娜就变得有些呆滞和冷漠,她总是这样,伊丽莎白想,以为别人都对她有求必应,而今天她伊丽莎白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对埃琳娜说“不”。“莱克西还在演话剧吗?”她问,接下来的午餐时间,两人始终在谈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孩子、交通、天气……实际上,这也是两个女人一起吃的最后一顿午餐,虽然她们在余生中还会一直保持联系。

看似纯洁的小珀尔竟然一点儿都不纯洁。返回办公室的路上,理查德森太太想,她很肯定自己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她早就开始怀疑珀尔和穆迪的关系不只是友谊那么简单,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他们这样的年纪,每天都在一起,难道不会发生什么吗?他们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她知道西克尔的学校多么重视性教育,两年前,她曾是学校董事会的成员,一位家长和她抱怨说,生理卫生课上,老师竟然让她女儿给一只香蕉戴安全套,说这是为了练习。青少年会有性行为,理查德森太太这样答复她,这是年龄和荷尔蒙决定的,我们无法阻止,最好的办法是教他们注意安全。然而,现在看来,这个观点似乎很天真。他们怎么如此不负责任?她想,更迫切的问题是:他们是如何瞒着她去打胎的?竟然敢在她眼皮底下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