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演唱会(第3/6页)

又一次赶在我发问之前,“莴苣”拿起话筒,接上Z开始唱第二段。他唱歌并不算好听,勉强不走调而已,何况,他还那么紧张。

他们一人唱一段,没和声,磕磕巴巴将整首歌唱完,“莴苣”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第一次合唱。”

Z诧异地看着我们,中途偷偷问我:“你们认识?”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和“莴苣”甚至都没互相做过自我介绍,无论在网络上还是面对面。然而他已经知道了初中时有追求者给我建了一个专门的、令人羞耻的百度贴吧并在里面写了很多封情书;也知道高中时候我给《地理教育》杂志写过一本正经的小论文。而我,根本不需要问他为什么在万千校内网友中挑中我的日志来回复,因为我什么都明白。

我想我不是被特别关注的那一个。Z的每一个细微动态所牵连到的女生,“莴苣”应该全部都认识。

“莴苣”约过我一起去看十佳校园歌手的初赛。十佳歌手大赛最好看的就是初赛,只要报名就能参加,所以有千奇百怪的选手,进入复赛之后大家都不跑调了,也就不好玩了。

“莴苣”深以为然。同样的,他也认为新盖起来的二教长得像个骨灰盒。

我曾留心分辨过,这些一拍即合里,究竟有多少刻意迎合的成分。

到了现场“莴苣”才告诉我,他今天是代表他们社团来给一个女孩子加油的。他用了大量繁复绚丽的修辞手法来称赞那个女孩子唱歌多么好听,社团旅行时女生和小周的和声多么默契,他们全社团觉得两人是多么天作之合……

说话的时候,他眼角一直在瞟着我。

我问:“她是几号出场,我跟你一起加油吧。”

很快,那个女孩出场了,唱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这首歌副歌部分很高,有大量的假音,现场唱起来要么惊艳,要么惨烈。我能听出女孩子平日的确很有实力,然而在校园歌手大赛这种混响严重又没有耳返的简陋舞台上,她不可避免地走调了,鬼哭狼嚎。

“莴苣”出神地盯着台上,没有注意到我在观察他,还有他嘴角的笑意。

其实我曾经在“莴苣”自己的校内日志里看到过许多次这个女孩的名字。那次唱K我也硬被他塞了话筒,十分僵硬地和Z合唱了《今天你要嫁给我》,而这件事出现在“莴苣”日志里的时候,我和Z“频频对视”“火花四溅”——就像每一次他描写Z和那个女孩唱歌一样。

台上的女孩知道自己表现不佳,有些尴尬,“莴苣”适时发出鼓励的尖叫声,大声鼓掌,我跟着一起。

等女孩继续唱第二段,他朝我咧咧嘴:“太难听了。”

后来我知道Z也在,他们一同去旅行的那群朋友都在现场。那天女孩唱砸了,那天“莴苣”很高兴。

Z约我越来越频繁,我也常常会把通选课的作业借给他抄。“莴苣”依然和我在彼此的日志下面插科打诨,无论短信还是见面都聊得默契投缘。

他有迎合我的成分,我知道。“莴苣”太聪明了,反应迅捷,完全有能力把你抛出的绣球踢出花来。投桃报李,我也会在他并不主动询问的时候,状似无意地讲讲Z在做些什么。

他又开始吹捧起我和小周天作之合,好像已经将那个女孩抛之脑后。

偶尔会有真情流露的时候,他说:“小周再也不出来跟我玩了。”但刹那他就继续摆出笑嘻嘻的脸,夸张地抻懒腰说:“哎呀,有异性没人性啊!”

每每此时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之间隔着横跨不了的天堑,底下暗河涌动,流淌的不是友情,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以作为傻大姐,组局满足他的心愿,偏偏在我们没有互通姓名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了等在路灯下的那张不被爱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