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托·卢维埃(第4/4页)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男子向律师讲述了他的生活,全是谎言,有明显不符合事实的地方。在看守所的门口,他竟然还想着要勾引米莉亚姆。米莉亚姆尽其所能“保持安全距离”。这是帕斯卡一直用的词,他认为一切成功案例都建立在这个基本准则之上。她试图从男子的一堆谎话中找出真相,遵循一定的方法,以证据作为支撑。她用教师的声音向男子解释,选择简单但不尖刻的词语,因为谎言是恶劣的辩护,而现在,说出真相并不会让他失去什么。

出庭那天,她为年轻男子买了件新衬衫,劝他忘记自己那些品位甚低的玩笑,还有他那嘲讽的微笑,因为这让他看上去有些虚张声势。“我们必须证明,您也是受害者。”

米莉亚姆终于集中起精力,工作让她忘记了昨晚的噩梦。她询问来到证人席的两位专家,他们陈述的是她客户的心理状态。有个受害人也借助翻译前来作证。证词很长,但是里面掺杂着明显的情感。被告一直垂着眼睛,面无表情。

休庭的时候,帕斯卡在打电话,米莉亚姆坐在走廊上,眼神空茫,她有一种惶恐的感觉。也许,对上次路易丝欠债的事情,她处理的态度过于超然了。出于谨慎,同时也出于漫不经心,她没有仔细看财政部的信件。她也许应该保留这些资料。她曾经十数次要求过路易丝把资料带给她。路易丝开始说她忘了带,并说明天一定会记得的。米莉亚姆希望知道得多一些。她问起雅克的事情,问起这些似乎滚了好几年的债务。她问她,斯蒂芬妮是不是知道她的困难。对于这些问题——米莉亚姆的声音很温柔,也表示她能理解——路易丝始终报以沉默,把自己封闭起来。“是因为害臊。”米莉亚姆想过。一种始终保留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的方式。于是她放弃了对路易丝的帮助。她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觉得自己的好奇心仿佛是加诸路易丝脆弱身体上的侮辱性的鞭笞,几天以来,这具身体明显变得脆弱、苍白,更加没有分量了。在这阴暗的走廊上,人们嗡嗡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米莉亚姆真的觉得自己没了主意,精疲力竭。

今天早上,保罗又给她打来电话。他显得很温柔,很通融。他请她原谅,当时没有严肃对待这件事情。“你想怎么样我们就怎么办,”他不停地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不可能再留她。”接着他又非常实用地追加了一句:“要不等到夏天,我们去度假,回来之后想办法让她明白,我们不再需要她了。”

米莉亚姆的应答不带任何情感,也并不确信。她想起路易丝病了几天后,孩子们再见到她时的兴奋,路易丝望着她时那忧伤的眼神,想起路易丝那张仿若虚幻的脸。她似乎还听见了她含糊而略有些可笑的抱歉之词,说自己没有尽到责任。“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她说,“我向您保证。”

当然,事情必须是有个了结的时候了,一切都到此为止。但是路易丝有他们家的钥匙,她什么都知道,她已经深深嵌入他们家,所以现在似乎根本不可能迁往别处。他们把她推出去,可她会再回来的。他们和她说再见,可是她会贴在门上,还是会回来,就像一个受伤的情人,极其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