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第2/3页)

那个陌生天体的活动范围很快就被测出,而且观测者马上就一致承认,那颗彗星的运行轨道将使它在其近日点与地球非常接近。有两三位二流的天文学家坚持认为一场相撞不可避免。我很难向你描述这个消息对世人造成的影响。开始几天,他们不愿相信这一断言,因为他们长期用于世故人情的才智对此压根儿就不能理解。但那生死攸关的事实真相很快就让最迟钝的头脑也开了窍。最后所有的人都看出天文学家没有撒谎,于是他们等待着那颗彗星。那颗彗星的接近开初显得并不快,它的出现也并不具有非常奇异的特征。它呈暗红色,有一条看得见的小小的彗尾。在其后七八天里,我们看不出它的直径有什么明显的增加,只感觉到它的颜色有局部的变化。这时人们已放弃了通常的事务,所有的兴趣都被引进了一场由科学界指导的关于彗星性质的越来越热烈的讨论。甚至许多无知者也把他们呆钝的智能投入进了这场思索。这时 学者们把他们的才智——他们的心灵——全部用来思考如何消除恐惧,或是为可爱的理论找到依据。他们寻求——他们渴望正确的见解。他们企盼精确的认识。真理从其力量与极度庄严的纯洁中诞生,聪明人心悦诚服,顶礼膜拜。

那种认为彗星与地球相接触会对我们的地球或地球居民造成严重伤害的看法在聪明人中很快就再也站不住脚,于是聪明人被允许任意去控制其他人的理智和幻想。现在已证实,那颗彗星彗核 之密度远远小于我们地球上最稀薄的空气;人们坚决认为这次彗星经过地球将会与那次通过木星的卫星一样不造成伤害,这种看法大大消除了恐怖。神学家们怀着被恐惧唤起的热情详论有关的《圣经》预言,并用一种从不曾有过先例的真诚和直率为人们讲解这些预言。他们以一种非让普天下人都深信不疑的精神极力宣传说地球的最终毁灭只能由火的力量造成;而彗星不具有火的性质(正如人们当时所知)是一个事实,这在很大程度上减轻了人们对那场预言的大灾难的恐惧。显而易见,世人对瘟疫和战争的偏信——在每一次彗星出现时都惯常流行的谬误——这一次却全然不为人知。仿佛凭着某种暴发之力,理性一下子就把迷信推下了宝座。最软弱无力的才智从极度的关切中获得了力量。

冥思苦想的问题集中到了这场相触可能造成的较小的危害上。学者们谈到了轻微的地质变动,谈到了可能的气候变化及其所引起的植物变化,还谈到了也许会出现的磁力影响和电力影响。许多学者认为无论如何也不会产生看得见的或感觉得到的影响。当这样的讨论正在进行之时,被讨论的主体离地球越来越近,其直径显然增大,亮度也大大增强。随着它的来临,人们又越来越怕。人类所有的正常活动都停止了。

当那颗彗星终于大得超过了以往任何观测记录时,人类的感情历程出现了一个新的纪元。人们不再相信天文学家连续错误地给予他们的希望,从自己的体验中确信了即将大祸临头。他们恐惧中的幻想成分已经消逝。现在连世上最坚强的人心也怦怦直跳。可几天之后,连这样的感情也被更难以忍受的感觉所淹没。我们已不能再用任何习惯的 思维方式来想那个奇异的天体。它的历史 属性已不复存在。它以一种可怕而崭新的 情感压迫我们。我们不再把它看作空中的一种天文现象,而把它视为我们心中的一个噩梦,我们大脑中的一个幽灵。它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呈现出一种罕见的火焰的特征,一个巨大的白炽罩从地平线的一端伸延到另一端。

又一天过去了,人们觉得呼吸比平常畅快。很明显我们已经开始受到那颗彗星的影响,但我们活着。我们甚至异乎寻常地感觉到身体更富有弹性,头脑也更加敏捷。我们所恐惧的那个天体之极其稀薄已显而易见,因为透过它我们仍能清晰地看见天上的所有天体。与此同时,地球上的植物已明显发生变化;从这一早被预言过的变化,我们信服了那些聪明人的远见。一种前所未知的繁茂的叶簇,突然间从每一种植物上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