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奔赴凶鸟盘旋之岛(第3/8页)

“不是流传着一些极为悲惨的故事吗?不仅有人在船上病饿而死,还有人漂流至异国他乡,刚一上岸就被土着虐杀,或者被捕获了沦为奴隶供人驱使,更有甚者,被贩卖去了别的国家——

“在荒无人烟的孤岛上生活十数年之久,终于被路过的船所救得以返回故土的那种,还算是好的吧。于是,正因为遭受了如此严酷的命运和危险,渔夫的迷信也越来越深了,这—点毫无疑问。”

“话虽如此……”

正声在渔夫镇出生成长,应该能理解言耶的话吧。然而他似乎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迷信与陋习,表情显得很复杂。

“十六世纪来日本的耶解会教士路易斯·弗洛伊斯撰写了《日欧文化比较》和《日本史》。其中记述了非常有趣的事。日本渔夫相信海底存在蜥蜴之国——”

“什么?蜥蜴之国……”

正声失声惊呼。言耶不禁浮现了微笑:“这是因为弗洛伊斯的说法有点怪啦。他所说的蜥蜴指鳄和蛇等,换言之,就是爬行类动物。”

“说是鳄,主要不就是指鳄蛟吗?很久以前就被视为神圣的生物。”

“嗯,自古以来渔民们都把鲸、海豚、鲨、海龟和鲍等海洋生物视为神或神之使者。当然,龙也算在其内。弗洛伊斯把它们总括起来,用蜥蜴之国这一说法表述了吧。总之全都是海神。”

“海难中,如果望见那样的生物或者发现它们靠近船来,就会认为是吉兆吧。换言之,人们认为那是即将得到救援的前兆——”

“鸟,和它们一样被视为海神的使者。”

“啊,和先前的话题接上啦?”

正声发现,本以为毫无意义的闲聊,似乎和大鸟神搭上了线。

言耶轻轻颔首道:“对于遨游四海和翱翔天际的生物——特别是漂流者,对能在自己头顶上方来去自如的鸟类,一定会产生难以言喻的艳羡之情。所以他们坚信白鸟是航海神‘金比罗大权现’的使者,青鸟是土地神‘八幡宫’的使者。”

“本来嘛,在观测法和推测法都行不通时,人们会采取以抽签测知方位的掌舵方式……对吧?这当然是祈求神的指示,把身家性命寄托在签上……这种事我可敬谢不敏。不过,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习俗,他们尊海洋生物与鸟为神之使者也就不奇怪了,也许该说理所当然。”

正声一如既往的冷淡口吻,让人很难相信他是神社的一分子。果然还是得把他视为战后诞生的新生代。

(抑或,是昔日发生的那妆怪事,影响了他的思维方式……)

一瞬间,言耶又思量起这种可能性来。

顺便介绍一下,所谓的观测法就是保持船不远离陆地,根据地形和进入视野的山脉进行定位的航海方法。观测日月星辰确认方位的天文航海法当然也不是从没有过,只是宽永二十年(1635年)德川幕府禁止了国际通航,所以也就自然而然地停止使用了。因为若是仅限于在国内海运,使用地文航海法中的观测法就已足够。

不过,在能够使用观测法的白昼,遇到半岛之类的,就必须迂回绕上一大圈。此外,还必须在停泊的港湾等候顺风、推算这风能让船前进多远、事先想好下一个入港口才能扬帆出发,因此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于是之后起航出海的时候,以远方的高山和岛为目标航行的推测法也开始通行。

无论使用哪种方法都需要好眼力,能看清航海所必需的目标,紧盯不放。像言耶这种一追逐大鸟神的身姿就头晕目眩的人是无法胜任的。这就是所谓的地文航海法。

“崇拜鸟、视鸟为神之使者,像兜离之浦一样适合这种习俗延续下去的地区很少见吧。”

言耶饶有兴致地关注着正声的反应推进话题。

“鸟之石楠船神原本就含有‘用岩石般坚硬牢固之楠木打造出来的船,如水鸟一样疾走’的意思。在本地的渔村有这种信仰可谓理所当然,而人们把自己祭祀的船神化身称为大鸟神也很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