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4/5页)

我们坐他的车,驶过昆伯罗大桥阴凸不平的路面。天空已经开始现出曙光。我累过头了反而清醒,起伏不定的情绪暗流就要浮出表面。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脆弱,我会因为任何小事嚎啕大哭或者纵声大笑。

“真想知道那会是什么感觉。”他说。

“什么?”

“勾搭上那种人。不管在街上还是酒吧,随便哪里。然后你带她去宾馆,她脱下衣服,让你大吃一惊。我是说,你会怎么反应?”

“不知道。”

“当然,如果她已经动完手术的话,你就上了,而且不会发现。她的手我看不大。不过说起来,女人手大,男人手小,其实也是有的。”

“嗯。”

“说到她的手,她戴了两枚戒指。你注意到没?”

“注意到了。”

“一手一枚。”

“那又怎么样?”

“他没拿。”

“他干嘛拿?”

“你说他拿了金·达基嫩的。”

我没应声。—棒槌学堂·E书小组—

他轻轻地他说:“马修,你该不会还认为金·达基嫩被杀有什么理由吧?”

我体内涌上一股怒意,胀得像动脉瘤。我坐着不动,想凭意志赶走它。

“别跟我提毛巾。他是开膛手,他是丧心病狂的病态杀手,懂得计划,有他自己的游戏规则。这种例子他不是第一个。”

“这案子有人要我别碰,乔。对方警告手法熟练。”

“那又怎样?她被疯子宰了,但还是有可能她的某些朋友不希望她的私生活曝光。也许跟你想的一样。她有个已婚男友,就算她是死在他妈的猩红热手上,他也会警告你不要在她骨灰里翻东找西。”

我对自己提出米兰达警告:你有权保持沉默。我告诉自己,然后行使这项权利。

“除非你认为达基嫩和布劳斯坦关系密切。譬如说,失散多年的姊妹。噢,对不起,该说兄妹。要不或许他们是兄弟,也许达基嫩几年前动过手术。就女人来说她高了些,对不?”

“也许甜心只是烟幕。”我说。

“怎么说?”

我滔滔不绝说下去:“也许他杀她是为了分散注意,”我说,“让事情看来像是随兴杀人,隐藏他杀达基嫩的动机。”

“分散注意。我求求你,什么注意,谁在注意啊?”

“我不知道。”

“操他的根本没人注意。不过现在就要有了。操他的记者碰上连环滥杀都要高兴坏了。这种新闻读者一定狼吞虎咽,配着早餐玉米片吞到肚里。逮着机会能用杰克开膛手的故事大做文章,那些编辑全要疯了。你讲到‘注意’,现在大伙的注意多得要烧掉他的屁股。”

“大概吧。”

“你知道你什么毛病,斯卡德?你太固执。”

“也许。”

“你的问题是你个人单独工作、一回只办一件案子。我桌上堆的狗屁太多,所以我能放就放毫不犹疑,可你就刚好相反。你是尽可能死抓着不松手。”

“是这么回事吗?”

“不知道。听起来是这样的。”他一手松开驾驶盘,拍拍我的胳膊,“我无意泼冷水,”他说,“我看到那种事情,人给剁成那样,我就只想扔个盖子压住,结果又从别的地方冒出来。你表现很好。”

“是吗?”

“是的。有些细节我们忽略掉了。你提出的一些问题,有可能可以让我们占得一点先机。谁知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有多累。

我们驶进城时,他沉默下来。在我旅馆前方,他停车说:“加菲刚才提到,也许里康在意大利文里有某种含意。”

“要查应该不难。”

“哦,当然不难。如果事事都这么容易就好办了,嗯,我们会查,然后你知道我们会发现什么吗?发现里康的意思正是琼斯。”

我上楼,褪下衣服上床。十分钟后,我又起来。我觉得脏,而且头皮发痒。我冲了个过热的澡,差点没刷掉一层皮。我关掉莲蓬头,告诉自己上床前没理由刮胡子。之后抹上泡沫,还是刮了。完事后我穿上袍子坐在床沿,然后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