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第2/5页)

但是,当然我还是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去。当我走向她那辆远离其他车辆停靠的斜背式汽车,一阵凄厉的强风吹了过来。劳拉穿着一件外型走样的蓝色厚夹克,头发贴着前额,比以前短很多。我敲敲她的车窗,过了这么久时间再次看到我,劳拉一点儿也不惊讶,甚至也不意外。好像她坐在那里就是为了等人,如果不是等我,也是等着多少和我类似的旧识。如今,我出现了,她第一个念头便是:“终于出现了!”因为我看见她的肩膀像是叹了口气似的,不慌不忙地侧身为我开门。

我们说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话,谈话内容多数和她有关,她有多么疲累,她的捐赠者状况多糟,她多么讨厌这个护士或那个医师等等。我等着看一眼以前那个总是淘气地笑着、满嘴俏皮话的劳拉,但是那个劳拉并没出现。劳拉说话的速度比以前更快,虽然她看起来很高兴看到我,但是有时我不免要想,今天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人,对她来说,或许也无所谓,她只要有人可以说话就行了。

或许我们都觉得提起以前的日子有点儿危险,所以一直避免提起往事。不过,最后还是提到了鲁思,劳拉说她两、三年前在一家诊所遇到她,当时鲁思还是看护。我于是开始问她鲁思的状况如何,她却什么也答不上来。

最后我说:“嗯,妳们总是说了点儿什么吧!”

劳拉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妳知道的,”她说,“我们两个人都在赶时间。”又说:“更何况,当初离开卡堤基的时候,我们已经不是好朋友了,所以,说不定我们根本不想再和对方碰面。”

“我不知道妳也和她吵架了。”我说。

劳拉耸耸肩,“也没什么啦,妳知道她以前那副样子,妳离开以后,她变得更糟。妳知道的,她动不动就想告诉别人该怎么做。所以,我就不想和她打交道了,如此而已,我们从来没有大吵一架还是什么的。所以,妳之后也没有见过她啰?”

“没有,说来好笑,我根本再也没见过她了。”

“对啊,真是好笑。还以为我们能够经常碰面呢。我见过汉纳几次,还有麦可。”接着劳拉说:“我听说鲁思第一次捐赠状况很糟。只是听说啦,不过我听到不只一次了。”

“我也听说了。”我说。“可怜的鲁思啊!”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劳拉问:“那是真的吗,卡西,他们现在可以让妳选择捐赠人了?”

劳拉不像其他人有时会用一种指责的口吻询问我这件事情,所以我点点头说:“也不是每次,大概是因为我把几个捐赠人照顾得还算不错,所以偶尔我可以自己决定。”

“如果可以自己决定,”劳拉说,“那妳怎么不当鲁思的看护呢?”

我耸了耸肩,“我也想过这件事情,不过,我不确定这样好不好。”

劳拉一脸疑惑,“可是,妳和鲁思以前这么要好。”

“是啊,大概吧,不过,就和妳一样,劳拉。她和我最后分开的时候,已经没那么好了。”

“这样啊,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了。她那时候状况不好,我还听说她和看护之间也有些问题,他们得常常帮她更换看护。”

“这一点儿也不意外,”我说,“妳能想象吗?当鲁思的看护是什么样子?”

劳拉笑了笑。那一刻,她有了一个不一样的眼神,我以为她总算要吐出一些俏皮话,但是后来那个眼神又消失了,她只是满脸疲惫地坐在那里并没说话。

我们又谈了一些劳拉所面临的问题,特别是关于一个处处和她过不去的护士长。后来,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我伸手开门,并对劳拉说,下次见面时一定要多聊聊才行。那时,我们心里都明白有件事情我们还没提到,我猜我们也都觉得什么都没提就分开,似乎不太对劲。实际上,我十分肯定,当时我们心里想着同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