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 莫蒂默池塘,多塞特郡(第3/6页)

我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条狭窄的小路当中,小路的两侧全都被繁茂的林木遮了个严实,很难看清周围的情况。往前也看不远,因为那条小路在前方大约二十码的地方就拐了个大弯。我意识到我不能在这儿长时间停留,因为如果前方有车转过那个弯道,弄不好就会跟我主人的福特车撞个正着。于是我又重新发动了引擎,发觉这次的气味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这才稍稍安了一下心。

我知道最好的办法是找一家修车行,或者是找一家绅士的大宅,宅里极有可能找到能看得出毛病出在哪里的司机。可是那条小路继续蜿蜒了不短的距离,道路两旁高大的树篱也一直都不曾间断,很大程度上挡住了我的视线,所以尽管我经过了几户人家的大门,有的院内明显是有车道的,我却一直都没办法瞥见里面的宅第。我又开了约莫半英里远,那恼人的气味已经是越来越浓了,这才终于摆脱了那条小路,开上了一段乡村的主干道路。我看到前方的不远处,没错,就在我的左侧,隐约浮现出一幢高大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宅第,宅前有一大片草坪,还有一条显然是由旧的马车道改造而成的汽车道。当我驶近那幢大宅时,我就更是大受鼓舞了,因为主建筑附设的车库大门敞开着,里面赫然停着一辆宾利汽车。

宅第的大门也敞开着,我于是将福特车沿着车道开了一小段,下车朝宅第的后门走去。开门的是个只穿了件衬衣的男人,也没有系领带,不过我在向他打听府上的司机时,他开心地回答说我“一下子就中了头彩”。听我描述了一下问题以后,他大步流星地来到福特车前,打开引擎盖只查看了几秒钟的时间就跟我说:“水,您哪。您的散热器里得加点水啦。”他貌似对这整个状况感到非常好笑,不过又很热心帮忙;他回到屋里去,不一会就提着一壶水和一个漏斗回来了。他在把散热器灌满的过程中,头低在引擎上方,开始亲切地跟我闲聊起来,知道我正驾车在这一区域旅行以后,他向我推荐了当地的一处美景,是个距此不过半英里远的池塘。

趁着这个工夫,我也好好观察了一下这幢大宅;宅子的高度要大于其宽度,有四层楼高,正立面几乎爬满了常春藤,一路都爬到了顶端的山墙上。可是透过窗户往里看去,却发现至少有一半的房间里都蒙着防尘布。一等那个人给散热器加满了水,重新盖好引擎盖,我就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真是可惜啊,”他说。“这是幢很招人喜欢的老房子。实际情况是上校打算把它给卖了。他现在也是用不着这么大的房子了。”

我忍不住向他打听这里一共雇了多少人,听他说就只有他一个人,再有就是一个厨子每天傍晚过来做做饭的时候,我也并没有感到吃惊。看起来他是身兼管家、贴身男仆、司机和清洁工于一身了。他在大战期间曾是上校的勤务兵,他解释道;德军入侵比利时的时候他跟上校正在那里,协约国联军登陆时他跟上校也躬逢其盛。之后他又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这才说:

“现在我才明白了。一开始我还没看出来,不过现在我弄明白了。您就是他们说的那种顶尖级别的大管家。是那种名门贵族的大宅门里出来的。”

我跟他说这话也不算离谱以后,他又继续道: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一时间我还没看出来,您瞧,因为您说起话来十足就像个绅士。而且您还开着这么辆漂亮的古董车,”——他朝那辆福特做了个手势——“一开始我还想,哟,来了位货真价实的贵族老爷子。这就对啦,您哪。真是上流社会的做派,我是说。我还从来都没真正领教过呢,您瞧。我不过就是个退了伍的老勤务兵。”

然后他又问我受雇于哪户人家,我跟他说了以后,他侧着头,脸上露出好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