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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一切,现在留下了什么呢?”施瓦茨说。“色彩已经开始褪色了。时间顺序已经变得模糊,风景已经消失了它的外形,除了在变幻的光芒下一张呆板的图片,什么也没有留下来。这甚至还不是一张连贯的图片——更像是一些从记忆的阴暗之流中浮现出来的支离断续的形象:旅馆的窗户,袒露的肩头,幽灵般在空中徘徊的絮语,绿色房顶上空的光芒,黑夜里河流的气味,巴黎圣母院那灰色石头上的月亮,她那张洋溢着热爱与忠诚的脸,另一张在普罗旺斯和比利牛斯山的脸,随后还有那最后一张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严峻的脸,这张脸想把所有其他的脸都排挤出去,仿佛其余的都是错误的似的。”

他扬起脑袋。脸上又一次出现了那种痛苦的神情,尽管他试着要勉强装出一抹微笑。“留下来的东西都在这儿了,”他说,指了指他的脑袋,“甚至在我脑子里,那也不见得会比一件衣裳放在满是蛀虫的壁橱里更为安全。我把这些事讲给你听,就为了这个缘故。你会把它安全地保存下来,因为在你那儿没有什么危险。你的记忆不会为了挽救你自己而把它抹掉,而我的记忆为了挽救我自己却会把它抹掉。在我这儿,那会受到糟蹋。甚至在此刻,那最后一张严峻的脸如同癌症一样还在把别的几张脸排挤出去——”他的嗓音提高了“—可是,那别的几张脸却是真正的脸。那是我们的生命,而不是那陌生的、可怕的、最后的……”

“你们在巴黎有没有住下去?”我问。

“格奥尔格又来过一次,”施瓦茨说,“他试着用感情来打动,又试过威胁。他来的时候,我不在家。直到他离开旅馆的时候,我才看到他。他把我拦住了。‘你这个下流坯!’他低声说道。‘你在毁掉我的姐姐。可是,你且等着。我会赶上你的。过几个星期,我会把你们两个人都抓起来。到那时候,我的朋友,我会亲自来照顾你。你会向我屈膝下跪,恳求我把你了结——如果你还能够开口的话。’

“‘我很容易想象出来那个情景。’我说。

“‘你什么也想象不出来。要是你想象得出,那你早就会离开了。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我姐姐在三天之内回到奥斯纳布吕克,那我就把一部分的宿仇忘了。在三天之内。我把意思讲清楚了没有?’

“‘你从来都不话里藏话。’

“‘是吗?哦,就是不要忘记我姐姐一定得回去。你自己也明白,你这个畜生。她有病在身。你别装作不知道。你蒙骗不了我!’

“我盯着他看。我摸不透这是他编造出来的,还是确有其事,或者他只是重复海伦第一次要去瑞士的时候告诉他的话。‘不,’我说,‘这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呃?那倒方便。你这个说谎的家伙。她需要一位医生。而且还得赶快。写信给马顿斯,问问他。他是知道的。’

“两个人——给白花花的阳光映衬出来的黑乎乎的形象——正在自门厅那开着的门里穿过。‘三天之内,’格奥尔格说,‘要不,你会把你那个倒霉的灵魂一点一点地呕出来。我马上就要回到这里!穿着制服!’

“那两个人此刻已经到了门厅里。他从他们中间推推搡搡地挤过去,大踏步走了。那两个人绕过我身边,登上楼梯。我跟着他们上去。海伦站在她那个房间的窗前。‘你碰见他了?’她问。

“‘碰见了。他说你一定得回去,因为你病了。’

“她摇了摇头。‘亏他什么事情都想得出来!’

“‘你病了吗?’我问。

“‘胡说!’她说。‘那只是我编造出来的,为了要弄到一张护照。’

“‘他说马顿斯也知道。’

“海伦笑了。‘他当然知道。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我们在阿斯科纳的时候,他还给我来过一封信咧。整个事情,都是我跟他一起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