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大火(第3/5页)

这栋房子样式现代,简洁流畅的线条刚好和我身后的那栋装饰希腊化的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金属的梯式楼梯通向从房子二层伸出的毫无支撑的阳台,而朝向河水的一面,宽大的落地窗敞开于低低的石板平台上。我刚刚登上平台,正要踏入窗边的屋门时,我突然停住脚步,一动不动地屏息倾听。

房子的另一侧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不是风或者树木发出的,而是脚踩在沙地上发出的轻微响声,慢慢地朝我靠近,已经到了房子的转角处。我一时间打不开房门,于是我悄悄地朝着窗户大跨了四步,后背紧贴着窗户,把自己隐蔽在楼上阳台投下的阴影中。脚步声戛然而止,之后又继续传来。,

一只手伸向背后,我摸索到窗子把手,扳下去。窗户毫不费力地朝里面打开,悄然无声。我退到房间里的黑暗中。我藏身在窗户里侧挂着的厚重窗帘的后面,把窗户留了一条缝隙,盯着落在草地上的黑色的被拉长的影子,转过房角。影子猫着腰,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我摸索着我的手枪。

紧接着,我在我脑中狠狠地敲了自己一下。现在才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我本应该大声呼叫,跳出来制服这家伙。但是过去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把我搞得贼头贼脑,偷偷摸摸的。扶手椅中那一动不动的尸体,还有那个进入房间而后又神秘消失的东西,一切都历历在目。至少现在,我和那个家伙之间还隔着一层玻璃,一个窗框,还有一幅窗帘……

突然我身后发出咣啷一声响。

有人在黑暗中扑向我。一声轻微的咔嗒声——我被突然亮起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房间里有五个人,一动不动,仿佛五具被钉在地上的蜡像。其中四个入围着房间中央的一张桌子,而第五个人——那个在黑暗中扑向我的人,就靠着墙站在我旁边,手仍然按在电灯开关上。一把椅子翻倒在地上。

看清所有情况以后,我的注意力被定在了一个小小的细节上。一个胖男人站在桌子后面,肥手里举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手枪。

他开口说话,声音如子弹般坚硬。

“把你的手从兜里拿出来。”

我慢慢地拿出手,而后,他又说:

“搜他的身,阿诺德。”

我旁边的男人把手从墙上的开关移开,轻声开口,他的声音稍稍缓和了房间内的紧张气氛。

“我不得不说,兰博,你掏枪的身手真是敏捷,”他充满怀疑地打量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

阿诺德身高和我差不多,英俊的相貌极具古典特色,像歌剧偶像演员那样的乌黑、打着波浪卷的头发。而他脸上的某些东西却破坏了俊美的外貌。他的皮肤透着一种怪异而平板的苍白,好像全部的血液都深藏于体内,颧骨处的高光和下颌方正的线条,都给人一种油滑的感觉。当他开口说话时,我甚至不知道那低沉动听的声音从何而来:他的双唇几乎不动。

“有个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地溜达,”我一边急促地说,一边把目光转向手枪,“我觉得你们应该知道。”

他蹙着眉犹豫了一下,而后忽然做出决定:“把那个给我。”他伸手握住我的手电筒,我松开手。他拉开窗户。

那个胖子咆哮着:“我要是你,我就不会轻举妄动。”他那小小的黑眼睛被一张大脸衬托得更小了,充满疑惑一眨不眨地盯着我。脖子被蓝白条的衣领紧紧地挤出一圈肥肉。

阿诺德走出去。一把椅子与地板摩擦,吱嘎作响,一个女人站了起来。博特说对了,我又见到她了。是西格丽德·维瑞尔。她脸上透出的紧张感比之前更明显了。她认出了我,随后眼神滑向桌子的边缘。

一个高大的女人像山一样坐在一把样式奇特的椅子中。宽大的金属链子穿过椅子扶手,紧紧地锁在她的腰部。我认出了那张脸,皮肤黝黑,充满男人气,有着斯拉夫裔的特点,浓密的头发乌黑发亮。拉波特夫人,她是屋子里唯一一个没有在灯光亮起时盯着我看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到现在也没有看我一眼的人。她双眼紧闭,仰着头,向着天花板,身体紧张,姿态僵硬,这副样子我今晚已经见过一次了。肉乎乎的双手痉挛地攥紧,下巴的肌肉紧绷着,嘴角冷酷地撇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她重重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