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十分钟之后我就到了火车站。广场上面一大片一大片的都是人和行李,还有拖着鼻涕乱跑的小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我觉得自己走得特雄赳赳气昂昂的。到入口的地方排了长长的队伍,近前一看才知道安检的机器坏了,得一个包一个包地检查。我拎着我的大行李箱和背包,帮他们翻来翻去。我随身带了两瓶矿泉水,那个警察大叔非让我喝两口才把我放过去,整得我跟个恐怖分子似的。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挺像良民。

到拉萨的车次是在软席候车室,我想着这内地对待藏族同胞就是这么实在,硬座都能坐上软座的待遇。候车室的人不是很多,大概没几个人抽风到像我这样没事儿往拉萨跑的。人稀稀拉拉只坐了两排。大部分是扛着行李的男人,还有几个年轻人,穿着山寨的addidas,背着盗版kappa,拿着杂牌手机不停地放音乐,声音还特别大。

以前米佳宁和我走在路上的时候经常遇到这种听歌不戴耳机的人,我俩特别纳闷为什么山寨手机跟喇叭似的声音那么大,我们一边纳闷一边鄙视他们。我几乎每次坐火车的时候总是得遇到这样的人。他们通常来自于城乡结合地区,脸上两坨高原红,用山寨手机听歌上QQ,而且声音不关,全是类似不要在我寂寞的时候说爱我不要再来伤害我我在佛前求了几千年我在遥望月亮之上这种傻逼歌曲,之后他们还很乐在其中地跟着哼唱,两眼望着窗外,很销魂的样子,又很忧伤。

我手机突然响了,我以为是米佳宁,拿出来一看才知道是我妈,我妈说,小乐,到火车站没?我说,到了啊。我妈说,我刚打完麻将回来,你看好自己的东西,好好照顾自己啊。我特感动,鼻子都酸了,差点没在候车室稀里哗啦痛哭一场,这种时候还是我妈还惦记着我。之后我妈就说,不跟你说了,我去收菜了,一会儿让你爸给我偷了。然后我就没话可说了,我妈总是做这么不应景的事。

以前我没事儿就玩开心农场,我妈看我玩,跃跃欲试,自己也申请了一个开心网,没事儿就在那儿种菜偷菜,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为了偷人家一根萝卜,可以在电脑前坚守一个小时,连饭也不做。我爸对此提出抗议,说我俩真无聊竟然玩这种白痴游戏。后来他被我妈同化了,我妈把饭都做好了,他还在等着自己的作物成熟,来合成新的物种。我妈说他俩都被我带坏了。

我坐在座位上面打开手机上网玩麻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秉承了我妈爱玩麻将的天赋,我从小就跟着我妈辗转各个麻局,身经百战,驰骋麻坛那么多年,早已练就了火眼金睛,百毒不侵,金刚不坏之身。常常纠结尹重城,米佳宁,以及她各任男朋友,凑成一桌麻将,打几圈就打发了一个下午或者一个通宵。我老赢。米佳宁玩得特不服气,她每次都说我出老千,要不就说尹重城故意给我放炮。但我还是赢,米佳宁就没脾气了。

特邪乎,我从进到游戏里面就一直在不停地胡,对对胡啊,缺一门啊,一条龙,我手气从来就没那么好过。大概是因为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吧。我一直得意,老有人给我放炮。很快就到检票的时间了。我每次都最烦检票,所有的人都不要命了似的往前涌,等从检票口出来,我的鞋面上就布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鞋印,有一次竟然还粘着一块口香糖。

这回一看到穿制服的人往检票口走,我就拖着行李箱拼命往前冲,我能明显感觉到行李箱的轮子压过了很多人的脚面。但是我仍然觉得后面有人前赴后继地拥挤过来,我纳闷为什么刚才看着人不是很多,这会儿就突然多了起来。

有个年轻的男人挤到我旁边,跟我说,一直往前走,别回头。然后他就跟在我后面,一直到进入检票口。我觉得莫名其妙,这人神经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