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第2/4页)

“是的。”陆陀感觉自己的说话声震得脑袋发涨。

“一个人来的?”老大娘问。

陆陀回道:“一个人。”

“一个人出来,要注意安全。”

“谢谢。”

老大娘注意打量了他,说:“先生是做大生意的吧?”

陆陀笑道:“您看我像吗?”

老大娘又摇摇头,说:“细想又不像。做生意的,哪有时间这么晃来晃去?我见你走了整整一天了。真的,你没事吗?”

陆陀终于知道老大娘的意思了,笑道:“大娘,您看我这样子,像有什么问题吗?”

老大娘说:“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八九,都要想开些。”

陆陀突然问:“大娘,您看看,我这样子,像不像疯子?”

老大娘拍着手,乐了:“这年轻人有意思。不过啊,有的疯子看不出的,同正常人差不多。”

陆陀低声说:“那就没有人知道我是不是疯了。”

老大娘抬手搭在耳边,问:“年轻人说什么?”

陆陀笑着大声说:“我说大娘真是个好心人!”

老大娘说:“年轻人,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常有人跑到这里来投海自杀,我发现了,就同他们谈心。让我说说,他们心里有什么,也就想开了。世界上,没有解不开的结啊。”

“谢谢您,大娘!”陆陀说。

陆陀辞别老大娘,随便找了家餐馆,仍旧点海鲜。他喜欢吃海鲜。他不准备把今天当作特别的日子,菜并不比平时点得多。也只吃两碗饭,溜达着回宾馆。洗漱完了,关了灯,凭窗听海。突然间停了电,窗外没有一丝光亮。慢慢的,天光微明起来,海面显得更真实,更柔和。周遭也更静了,满耳涛声。

陆陀想这没有电的海边之夜,算是老天馈赠给他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他趁着电还没来,掏出早就准备好了的安眠药,服了四粒。今晚他不想再失眠,得好好地睡一觉。他失眠太严重了,平时服两粒安眠药根本不见效果。

陆陀从来没有这样庄严地对待过睡觉。他先端正地坐在床头,调匀气息,然后慢慢躺下,仰面而卧,双手松松地摊开。渐渐感觉意识模糊起来,就像电视没了信号,荧屏上闪烁着雪花点,伴随着咝咝的杂音。他想这会儿肯定还没来电,再看看夜海?再看看夜海吧。眼睛却再也睁不开。

陆陀是惊悸着醒来的。他几乎是在醒来的那一瞬间,人已坐起来了。他睁开眼睛,但见海天相接处,霞光万道。

“我爱维娜!”

“我叫陆陀!”

“我在烟台!”

陆陀对着大海,连叫了三声。

太阳慢慢露出了海面。

陆陀开了手机,拨维娜的电话,却关着机。他想太早了,维娜肯定还在睡觉。也不管是否吵着她,便挂了她家里的电话。

“维娜,你好!”陆陀感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

“你是谁?”维娜问,语气陌生得有些冷。

陆陀觉得奇怪:“怎么了你?我的声音你听不出了?”

维娜又问:“请问先生是哪一位?”

陆陀啪地掐掉了电话。他全身凉了一阵,马上燥热起来,额上立即冒出汗珠。他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大声叫喊自己的名字,然后仔细端详自己。心想镜子里面这个人真是陆陀呀?醉酒的人总说自己没醉,没醉的人都说自己醉了。陆陀相信自己没疯,难怪真是疯了吗?

“难道我真的疯了吗?”陆陀的焦虑变成了自言自语。

陆陀不心甘,仍旧打了维娜电话:“我是陆陀呀?我在烟台。”

“你就是陆叔叔?我是雪儿,维娜的女儿。”

陆陀几乎不敢相信,雪儿的声音听上去就像她妈妈。他脑子闪过瞬时空白,很快清白过来。知道自己还没有疯,陆陀不由得苦笑。

“哦,是雪儿呀。你回来了?妈妈呢?”陆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