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irty-three /各自的天亮/

二姐其实本来不叫二姐,我们都叫她三姐,可她嫌三姐太难听,说反正自己挺二的,不如就叫二姐吧。

我们叫她三姐是因为她做事永远只有三分钟热度。刚认识她时她学做饭,刚看完菜谱就发了飙:“一勺盐!什么叫一勺盐!是用小勺子还是大勺子,你倒是写明白啊!”然后她受女神刺激学起钢琴,说自己学钢琴肯定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然后学了两天就抛弃了钢琴跟我们出来玩。我问她钢琴的事,她说:“让一个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不是钢琴,而是脸。你看吴彦祖健身你们都说帅,但换了潘长江去健身,你们会说帅吗?”

再后来二姐在三里屯盘了个店,改成了一个小酒吧。我心说那敢情好,最爱朋友开酒吧,这样我就可以每天去蹭酒喝。在二姐那儿蹭酒的第一天,我说:“二姐,你这酒吧可得开久一点。”二姐点头:“那可不,我每天都守在店里看小帅哥呢,这种好事我肯定得做久点。”

一个月以后我满怀期待地再回北京,酒吧关门了。

我知道你也把一个人的微博从头到尾看过,他喜欢的你也喜欢,他讨厌的你也讨厌。他难过你想安慰,他开心你想祝贺,可你们之间有时差。他像夏天般炽热,你却一人走过了四季没留在夏天。他像清晨般明媚,你却在夜半时独自醒着错过了清晨。

那阵在二姐那儿蹭酒时,二姐总是一个人在门口溜达。等到凌晨两点多酒吧快关门时,才进来跟我们这帮小伙伴一起喝酒,然后三分钟喝醉。喝多之后她就抱着吧台旁边的柱子狂吐,一直吐到吐出胆汁再开始干咳,接着冲到厕所洗把脸,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们也都默契地不问,只默默地帮她拖完地,再一如往常告别回家。

只有一次二姐彻底喝醉了,喝完直接趴在桌子上就吐,吐完之后满脸泪,抬起头就对我们吼:“老娘不等了,老娘再也不等了。”

就这样她一直哭到天亮,哭到手机被她砸烂,哭到眼泪再也流不出,哭到再也吼不动,她等的人还是没来。

哦,对了,那部手机,就是那个某人送给她的。

二姐坚持最久的两件事,都和某人有关。

一个是坚持用某人送的手机用了三年,另一个就是一下爱了某人好几年。

可她明明是一个做事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人。

原谅我实在不想叫某人二哥,就让我叫他某人吧。反正他俩终于也山高水远再不相逢,我知道某人在二姐心里永远变不成路人甲,但也永远变不回主角。

说起某人还是主角的时候,二姐像嗑了药、喝了酒一样疯疯癫癫地爱他,活像是琼瑶剧里的女主角,每天都过得撕心裂肺、轰轰烈烈。她也特别喜欢电影里的桥段,每天都爱和某人演。她说自己是三分钟热度就害怕某人也是,所以要想着法地看看某人有多爱她。

比如她半夜打电话给某人说有急事,某人立马出门气喘吁吁赶到时才知道什么事都没发生;比如有一天他们一起去朝阳公园,半路上二姐说不想去了,死活要去看长城,某人二话不说开了导航立马变道,开了几个小时去看长城;比如她有一天在街上任性起来,偏要某人到五十米开外冲着她跑过来边跑边喊“我爱你”,某人都没迟疑立马冲到五十米外照做。

那天,我看到两个金光闪闪的神经病,一个在王府井大街一边奔跑一边喊“我爱你”,另一个还没等他冲到跟前就向着他跑了过去,然后大喊“我也爱你,爱到海枯石烂的那种爱”。

我和包子对视一眼,脚底抹油瞬间退到了两百米开外。

某人那阵是真的爱二姐,就像是二姐一皱眉他就能立马想出几百种哄二姐的办法;去唱歌他就能一下点出好几十首二姐最爱唱的歌。那时二姐就是他手上的至宝,而且是必须万般呵护每天察看几百遍生怕她落一点灰的那种。